赘意(176)+番外
这回,晋舒意是当真说不出话来了。
她何时这般黯然神伤了?她生性不爱笑罢了,何来的笑容都少了?
还有,听戏不是陪着外祖去的么?怎么就变成她的事了?
“我不是,我没有……”
“可我见你对昱王殿下,倒是笑得多。”
“……”
“为父说话直了些,但有些人啊,过去就是过去了,要向前看啊。”
想辩解却无能。
“我省得了。”
“真的——省得了?”任徵小心瞧着她脸色问。
“女儿会认真考虑的,咳。”晋舒意觉得嗓子有些痒。
任徵闻着一丝松动,心下宽慰不少,又不好再逼,怕是将姑娘家的给说急了,于是赶紧就指了指外头:“那我先出去啦?”
“嗯嗯。”扯了个笑容,晋舒意干巴巴应。
只是眼见他走出几步,她却忽又唤了一声:“爹!”
“哎?”
父女俩隔着不过丈远,瞧见他鬓边白发,晋舒意眼神忽闪,有些动容。
不知为何,却竟有些心酸。
“爹爹方才说自己是过来人,那爹爹和娘,也是真心相爱过的么?”
此话问怔了一介赳赳武夫,任徵愕然,许久,才伸手按住佩刀微微握紧。
“你这孩子……”
晋舒意只是下意识问出,并非责难,见他憨厚模样,到底没再继续,扬唇一笑:“是女儿多嘴了,爹爹快去忙吧。”
其实——
她想问,为何娘会在怀着她时那般决然同他和离。
她想问,为何他那么多年从未寻过他们。
她想问,这么多年,他可有想过娘。
可她怕自己脱口而出告诉他娘的死另有其因。
到底,她终究还是沉默下去。
独自枯立了一会,她转身往后。
迎面,淮砚辞走了过来。
“你不是走了么?”
“你眼红什么?”
二人同时开口,晋舒意一愣,本能反驳:“谁眼红了?”
“那是本王看错了。”
“……”
被他这不讲武德的一句话切碎了问话,眼下相对而立倒是叫她没了后话。
片刻。
淮砚辞:“不是要帮忙么?出去看看。”
晋舒意哦了一声:“方才我爹忘记同我交待了,你知道受伤的灾民在何处?”
“城外往东五里,怕是感染其他人,都做了隔离,司药监的人已经基本都处理过,只不过基本是被乱石砸伤的,伤口溃烂后挖去腐肉,高烧起热的不
少,需要人手照料和换药。”
“你知道得倒是清楚,昨夜探查的?”
“方才碰见蓝小姐,问过。”
“蓝小姐?”
淮砚辞低头,想起来:“知州家的那个。”
“原来芷柠小姐姓蓝,”晋舒意道,“那走吧。”
手腕却是被人扣住,她狐疑抬头。
淮砚辞看她。
“颜松年唤知州蓝大人,所以他女儿自然姓蓝。”
不是他特意去了解的,他对人姓蓝还是白可没兴趣。
他这话叫晋舒意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这不废话么?
点头,她道:“嗯。”
“……”
男人却是不说话了,像是噎住。
晋舒意想了想,不明白他是怎么了:“我只是才知道她姓蓝,你不觉得——蓝芷柠这个名字很好听吗?读起来同她人一样美~”
这人怕是没有心,淮砚辞想。
可想想又险些失笑,最后他也只是干巴巴丢了一句:“哦,不觉得。”
晋舒意闭了嘴。
走出一步,她回头:“淮砚辞。”
“做什么?”这人声腔不大好。
“你先松手。”她道,晃了晃被他扣着的腕子。
“……”
淮砚辞咬牙,却是突然坏心。
“晋舒意,我什么时候问你要天上的月亮了?”
“镇国侯就能这么诽谤人了?” ????????
不是。
晋舒意盯住他:“所以,王爷就能偷听人讲话了?!”
第九十二章 好似多年以前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府去,晋舒意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总觉得这人自打身份暴露之后,有些得寸进尺。
方才若非是她机灵反问,怕是还怼不住他,也抽不回手。
按着话本子里写的,这该是登徒子所为,得扇!
可她每次竟然都忘记了这一茬。
待到想起来的时候,好比此时,又委实没什么气焰。
一定是他太过于理直气壮,所以叫她忘记了!
下次,下次他再动手动脚,她定不饶他,一定!
淮砚辞不晓得前头人在想什么,光是瞧见她耳畔的一点发丝迎风招摇。
发丝往后缠乱了花钗一点,而后又被另一阵清风悄悄摘下。
他走得慢慢,等她也等风。
只是眼角眉梢的春意终究是带着些慨叹。
原来竟有一天,他也会羡风慕雨,好似多年以前。
那时候她要往南州去,听说是要一去几月,江南雨连绵,以往他还只是听母妃说过,直到亲手伸至檐下去接,接了一掌细如绵的潮,才当真感受到与京中的不同。
他在檐下看雨,看见撑伞而来的少女。
她着一身厚重的青莲色,仿佛这样便就能将年纪拔高许多,好与那些老油条坐在一起谈商论价。
从这个层面上说,她确实成功了。
只不过,每每经他院中这段青石板路,故作大人的少女总走得撅嘴蹙眉,为了没能一脚踩中两格,又或是为了那不小心踩偏的边线,唯少有的几次皆是两格一步顺畅走完,她才会不自觉扬起唇角,眼尾都带着一丝丝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