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意(184)+番外
罢了,他到底是哼了一声:“那侯爷可得记着本王的恩情。”
“自然,自然的!”任徵想着,这两个,竟还装着呢。
如此,既是晓得没有什么大碍,他便也就又叮嘱了几句出去。
他一走,晋舒意便就搁了碗,药是苦的,实在没什么好味道。
她擦了擦唇角,却发现边上人的眼神。
抽过纸,她写:“看什么?”
“如果这么不想看见他,待回了京如何?”
晋舒意捏着笔看他,须臾才写:“慢慢适应。”
而后,她继续:“潋儿疯了。”
“知道,昨日任徵见过她,”淮砚辞道,“不过,他并没做什么,这件事情,或许并非如我们所想。”
“她装的。”晋舒意却没听完就写。
淮砚辞看她,眼神微动。
用笔实在是有些麻烦,晋舒意伸手拉了拉他,想让他近一些。
男人便就蹲身下去,到与她齐平的位置。
“你说,我看着。”
他的目光落到她的唇上,叫晋舒意一时有些口干,下意识舔了舔。
只一瞬,她便慌乱停下。
男人漆眸幽深,却只轻声提醒:“你说。”
稳了稳心神,晋舒意才哑着嗓子,几乎是用气音道:“她听得明白我说的话,只是在给我设计好的反应罢了,我看得出来。还有,她害怕我,或者说是,她害怕我娘。这一点很奇怪。我觉得,她还有其他的秘密,不止是这墓穴的事情。”
说到这里,已然有些艰难,她停了一息才重又说了下去:“她疯给任徵看的。”
淮砚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晋舒意说完这句,有些筋疲力尽。
若有后话,便是深渊,她抿唇低眉。
男人不察,见她不再动唇,稍稍掀眼。
四目相对,也不知是谁轻易撩动的心弦。
铮的一声,犹似花开。
许是心动。
“淮砚辞。”再次开口,她勉力出声,细弱的,却坚定,“之前许我的昱王妃,还作数么?”
第九十六章 敢质疑她,真是失心疯了……
记忆是一个个节点,连成线串成珠,便才是有关于她与他们的过去。
彼时少女的眼便与面前的这一双秋水重叠,弥合,好比昨日重现。
“水从简,往后我来养你,你陪我做戏,可好?”
经年之后,这竟成了他生命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节。
无数次午夜梦回,他徒然睁眼,空余寂寥。
而现在,她目光澄澈,清明如许,也——问着同样叫人怦然的问题。
晋舒意安静地等待。
很多时候人的决定不过是一时一瞬,好比方才脱口而出的问询。
只是说出了口,才发现有的决定仿若是命中注定,所有的瞻前顾后像是只为了等待那么一个契机来一锤定音。
人生从无坦途,或许独行乃是常态。
可此时,近在咫尺的人叫她想要伸手。
酒醉后的浑话虽是意气,可若当真心无旁骛,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
他问她可知何为心悦一人,她答不上来。
可此时,虚无缥缈的词汇像是突然具象起来。
好比对他突然的渴慕和贪恋。
她想,这个蹲身听她说话的人,最好是她一人的。
少顷,那人笑了。
“只要你想,就一直作数。”
“我想。”
意料之中的变故并没有来到,直到赈灾事宜渐了,潋儿也只是一直疯疯癫癫的模样,那猎户就关在她隔壁,每日都在喊她,妄图喊醒她。
失忆的三个女子有两家亲人皆是找了过来,即便如此,却也没能带回自己的女儿。
她们选择为了孩子留了下来。
不明真相的小娃娃哭着喊着去扑打找来的家人,骂他们要抢走自己的娘亲。
知州府里日日都有哭闹声,如此持续了好几日,才以女子的妥协与哀求告终。
被迫离去的父母鬓边华发,不忍相送的场景叫人难受。
晋舒意没能多瞧,转身离开,却看见同样站在拐角的蓝芷柠。
“蓝小姐。”她唤了一声。
蓝芷柠同她颔首:“任小姐也关注这件事么?”
“虽知人之常情,亦难免唏嘘,”晋舒意道,“听说蓝小姐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宽慰他们,想来定是辛劳,舒意佩服。”
“不算辛劳,只是并没能帮上什么忙,”蓝芷柠道,“其实,失忆的女子,家人,孩子,他们都没有错。父母爱女,于他们而言,那村中人便是洪水猛兽,是毒,他们想带回女儿,理所应当。可女子并不记得什么,于她们而言,这边的村子却才似家人。孩子,就更别说了。做父母的耐不住那根刺,所以不愿认下孙儿,一旦认了,便是认可了仇人……”
她有些说不下去,最后摇摇头:“也许时间
能磨平些许吧,到那时,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
“昱王殿下说的没错,蓝小姐是心有沟壑之人。”晋舒意是真心实意的赞美。
蓝芷柠却是笑了:“昱王殿下谬赞。”
二人本也不是相熟之人,就此告辞分开。
不过几步,晋舒意回头:“蓝小姐,舒意有一不情之请,还想麻烦小姐。”
“何事?”
因为第二日便要启程归京,这一天知州府内都忙碌得很。
栗州城已经修一新,赈灾一事结束得很是漂亮,蓝知州自然是开心得很,原本因着灾情不及安排的接风洗尘宴也就成了送别宴。
对于小小的栗州而言,能同时见得东宫三师实在是百年难遇,更遑论那传闻里的昱王殿下还亲自在医棚帮忙,这到了蓝知州的敬酒词里,自然是“三生有幸”“百姓之福”的没了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