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意(30)+番外
任徵的言外之意是她若有心,他才会考虑为颜松年铺路。
如若不然,自随他去。
可此番帝王将声势造大,怕是还有其他意思。
不及细想,那莫皇后已经出声:“少师年少有为,不知可有婚配?”
已然要入座的人重又看上,终是躬身:“回娘娘,尚未。”
众人便笑开来,不消说,上首的人应是也和煦。
不然,大家也不当在下边直接说上话去。
“状元郎一表人才,不知哪家姑娘有这般福气了。”
“是呀,颜大人今年可是双十年纪?”
“好啊,好啊。”
…………
这般声响中,殿中人却只是如松般站着,似是未闻。
莫皇后便哎呀了一声:“颜大人是太子少师,本宫待要替少师好生留意着。”
这话本也不当这般直白说来,可偏偏莫皇后如此说,帝王并未阻止,反而也乐呵呵称是。
如此,在座众人有意的无意的,都慢慢寻思起来。
倒是颜松年,不过躬身一礼:“微臣谢恩。”
这一桩本该是要过去,不想男人折身往回去时,骨碌碌从后席滚来了一颗桃子。
这时节桃子还未正式上市,也只这宫宴上才有机会尝鲜。
青桃小巧轻快,就这么一路停在了青衣男子脚下。
晋舒意顺着来路瞧去,便见得一张煞白的小脸,瞬息就低了下去。
陶家那边依旧端坐,瞧不出端倪。
陶秋临手指紧紧揪着衣角,身子畏缩了一道。
只探了一眼便不敢再抬头。
耳边,是陶夏知不动唇的教训:“三妹妹可真是长本事了,就这么馋么?!”
“对……对不起……”
“早知你这般丢脸,娘真是不该带你来!”
殿中的男子却并未张望,他俯身伸指。
青桃入掌,长袖垂落,人已离去。
全程不过须臾,若不是晋舒意多看了一眼也不得发现。
帝王的声音却忽然点来:“朕记得镇国侯前些日子刚寻回千金,今日可来了?”
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的晋舒意就这么被满殿的人看住了。
任徵先行起身:“回陛下,来了的。”
“臣女舒意,参见陛下,参见娘娘。”晋舒意暴露得匆忙,跪得麻利。
“这孩子,不必如此,快起来,”莫皇后乐呵呵道,“此前听太子提过你,道是个见识颇丰的。”
“殿下与娘娘谬赞。”晋舒意埋首。
“哦,如此?”帝王这兴致来得也实在是生硬。
“是了,”莫皇后肯定道,“臣妾刚瞧见少师的时候啊,就想起来这桩,这才多问了少师一句。”
她顿了顿,在晋舒意的暗道不好中,开口继续:“依臣妾看,这任小姐同少师大人年纪相仿,才貌双全,甚是般配。”
“皇后一说,朕也有同感,”帝王说着,甚至偏身望向一边久未出声的男人,“昱王觉得如何?”
一时间,殿中安静极了。
晋舒意反驳不得,少有的语塞。
不仅是她,就是任徵也没料到如此,他上前一步抬手,想要张嘴,便听上首玉扇啪的收拢。
晋舒意的眼皮子跟着又是一纵。
而后,顶上突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与记忆力如出一辙的轻描淡写:“来日方长,陛下何不再想想?”
这声音!
晋舒意猛地抬头望去,只见帝王身侧,传说中手段了得的昱王殿下,正慢条斯理端起酒盏看下。
四目相对,她被生生震在当场。
这……这不正是她那负气离家出走的郎君嘛?!
第十七章 昱王
哦,不是离家出走,是一别两宽。
那封放夫书,是她亲手写的。
可是——怎么可能呢?
那个人,那个人他明明是……
“哦?”帝王意外,“昱王的意思是?”
不仅是帝后,便是下边众人亦是仰首以盼,等着这位向来事不关己的王爷后话。
下边,陶夏知目光微动,手中的帕子微攥,一瞬不瞬地跟着众人望向那帝后身侧的身影。
“字面意思,”酒盏里的酒水未动,又被重新搁下,男人往后慵懒倚上,“陛下和娘娘这鸳鸯谱点得委实够呛,莫不是赶着要替新任少师撑腰吧?”
他虚目一瞥依旧正襟危坐的颜松年:“啊,也是,寒门难为啊。”
噎人,便是帝王面前,也未留分毫情面。
“这……哎呀,昱王真是……”
“怎可如此妄自揣度圣意!”
议论声起,摇头的摇头,叹气的叹气。
“狂悖至极,狂悖至极啊!”
说话的是当朝御史,老头儿已经兀自气极,险些就地参他一本。
还是身边另一同僚按住劝着:“莫动气,莫激动!陛下还未说话呢。”
“是呀,昱王一直如此,您老冷静些。”有一人跟着劝。
耳畔喧杂,晋舒意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直到闻着此声才似是被拽回了魂魄。
是了,那位是一直高高在上的昱王殿下,是大兴唯一世袭罔替的外姓王,怎么会是她那随手抓来的码头劳工,又或是,连太子都敬三分的昱王,怎会屈就晋府两年,甘做赘婿?
这世间人万千,便是容貌相仿,声音相近,也不得这般荒诞。
抓回了一丝神识,晋舒意兀自冷静下来。
她收回发愣的目光,没再看那位“口出狂言”的昱王殿下。
也是这时,她才意识到此人远比传闻里更加嚣张。
早闻大兴新政三年,陛下有意广开门路,可到底门第之深非一日之寒,在朝为官者关系盘根错节,一个朝廷新贵究竟何去何从,明眼人都仔细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