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勾勾脚尖,在乖乖软软的肚子上挠了下,又低头往桌子底下看了看。
“对了,还有你呢乖乖,我走之前,再给你找个好人家。”
乖乖“喵”一声,又蹭蹭白鸽脚。
手机震动了几下,白鸽拿起来看,是机票出发提醒。
他之前买了去南半球海岛的机票,他本来想死之前去度假,现在完全没有心情看外面的世界跟风景,他也没有那个体力。
而且,他也很怕自己客死他乡。
白鸽退了机票,手机上还有好几通未接电话,都是老林跟秀儿给他打的。
不用想,他们肯定是担心他,白鸽没回电话,只是给他们都发了信息,说自己在睡觉呢,让他们不用担心。
中间脑子里又冒出来几声很怪的声音,眼前飘过几片很模糊的虚影,但没持续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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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秋文中午拎着汤跟饭又来了,这次她陪着白鸽一起吃的饭,走之前说:“马上就过年了,今年过年去家里过。”
白鸽想到顾维应该不愿意让他去他家过年,支吾两声说:“等顾维回来,我跟他商量商量。”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今年过年必须去,是不是烦我跟老头子啊?”
“没,没有姚阿姨,”白鸽赶紧接了话,“怎么会,不烦你们。”
“我跟顾维他爸爸在家也没什么事,你过去之后还能陪我们打打麻将,加上家里的阿姨,正好四个人,凑个手。”
“……行。”白鸽嘴上答应了,但还是想着跟顾维商量商量。
晚上顾维一回来,洗完澡吃过饭又开始里里外外打扫卫生,家里现在多了一只猫,顾维忍受不了猫毛,沙发上跟衣服上会用粘毛器滚百八十遍。
顾维弓着腰清理沙发缝隙犄角旮旯,白鸽站在旁边把姚秋文要他去家里过年的事儿说了。
那栋房子里发生过什么,白鸽跟顾维心里都清清楚楚,他困了顾维两个月的事儿就是在顾维家里发生的,白鸽也不想大过年的去他家里刺激顾维。
而且顾维之前明确说过,不许他靠近他家半步。
顾维刚搬进这栋房子的第二年,两个人不吵架不撕巴的和平时间,白鸽是真以为顾维是想跟他好的,那年过年的时候他还提过一嘴,想得还挺美的,一边傻乐一边说。
“顾维,今年过年我去你家过吧,咱俩现在这关系,你爸妈是不是还得给我红包啊?以后是不是还得改口啊?”
“你说什么,改什么口?还有,我俩现在什么关系?”顾维当时看着他,眼睛里结了层冰碴,眼瞅着就要迸裂了,“你敢靠近我家半步,我就把你腿打折,然后再像你当时对我一样,锁你两个月,什么都别干,就在床上待着,吃喝拉撒我给你推轮椅。”
想起顾维当时的表情跟语气,白鸽心口猛地一缩。
顾维真是厌恶他到极致,是真恨不得把他剐了。
这次顾维倒是没什么过激反应,手里的粘毛器就没停过,但也没说话。
白鸽摸了摸鼻子,又说:“主要是姚阿姨太热情了,让我去凑个手过年打个麻将,我就顺嘴答应了,你放心,过年的时候我找个理由,不去你家。”
顾维沾完沙发上的猫毛,把沾毛器上的纸撕下来扔进垃圾桶,转过身站直了才说:“医院里忙,今年年三十到初二我不休息,晚上值班会直接住在医院里,你去不去我家过年无所谓,既然都答应我妈了,你就去陪他们打麻将吧。”
白鸽想,顾维过年既然住医院,那过年那几天他俩见不着,这样就刺激不到顾维了。
白鸽脑子里空了一瞬,上嘴唇下嘴唇一碰,心里话也直接说出来了:“要是能重来一回,我不会再招惹你了。”
顾维看看白鸽眼里的红血丝,还有发黑的眼眶,只当是他因为没了姥姥,受不了打击说胡话。
“没有时光机,你已经招惹了,孽是你造的。”
白鸽也没再继续把这个话题扯下去,他越提越心虚,顾维说得对,现在的孽是他当初一手造的。
顾维手上的活儿没停,白鸽就一直盯着顾维的手看。
顾维手上一直戴着那个戒指, 白鸽也无意识地转了转自己手上的戒指,他不知道顾维后面会怎么处理这个戒指,也没什么好留的,到时候直接往垃圾桶一扔就完事了。
其实姥姥没了之后,白鸽脑子里一直在想另外一个问题,人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活着的那个人要怎么办呢?
他当时拿到医院确切的检查报告单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自己,他还有好多事儿没干呢,好多风景没看,好多愿望没实现,好多钱没花,好多人也放不下。
白鸽这段时间都在尽量满足自己的欲望,他就想啊,他得在临死之前满足自己才行,花钱,买东西,陪姥姥,去旅游,看风景。
就连顾维手上的戒指,都是他硬给顾维戴上去的,算是浅浅地解了下心里的渴。
他甚至还期待着顾维会在最后这半年里爱他,认可他们的关系,得到他爸妈的认可,跟他家人一起过年,收他爸妈的红包。
白鸽被各种没能满足的欲望迷了眼,他从来没想过,然后呢?
他死之前的欲望都满足了,然后呢?
活着的人得怎么办?
姥姥比他走的早,白鸽以后不用担心她了,现在唯一放不下的还是顾维。
不过也幸好,幸好顾维不爱他,幸好顾维对他只有恨。
是恨,好啊。
等他死了,顾维就不用恨了。
可是顾维另外的毛病白鸽也放不下,顾维的生理心理洁癖,他的“不是他不行”的瘾,得想办法帮他戒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