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他俩的事儿,等手术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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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来的时候问白鸽感觉怎么样,白鸽说又饿又渴。
老林说等他出院了就回去好好吃好好喝,姚秋文跟顾良平也来了,忘了白鸽不能吃东西,还给他做了早饭,早饭都让顾维吃了,他得保证自己的体力,也得让自己保持最清醒的状态。
姚秋文看白鸽什么都不能吃,拉着他说:“等好了之后,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白鸽应着:“好,等我好了,想吃阿姨包的饺子,过年过节,还陪叔叔喝酒。”
顾良平点点头:“家里还有不少好酒。”
白鸽又问乖乖怎么样,姚秋文掏出手机,给白鸽看他拍的乖乖照片:“你看看,能吃能睡的,特别乖。”
“看着胖了点儿,”白鸽隔着屏幕摸了下乖乖的脸,“脸圆了,越长越好看。”
老林跟白鸽说他前几天又找到了一个好的钓鱼点,白鸽一样笑着应:“行,到时候跟你一起去钓,让嫂子给我们炖着吃。”
白鸽说不害怕不紧张都是假的,但是跟身边的人说说话,他觉得好多了不少。
手术之前白鸽身上不能戴饰品,顾维摘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揣在自己兜里,说等手术结束后再给他戴上。
白鸽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手指上又一空,他摸了半天才适应。
护士拿来一套干净的病号服,上衣要反穿,扣子得从后背系。
内裤不穿,裤子也不穿,还要插导尿管。
白鸽别扭了半天,他以为是护士要给他弄,看到顾维洗手消毒戴上医用手套才出了口气,是顾维给他弄。
顾维开始前,贴着白鸽耳朵小声说:“软着才能把导尿管插起来,一会儿我要握起来,不能有反应,不然我们还得重来。”
白鸽反应过来顾维说了什么,“靠”了一声,小声说:“我都这样了,我还能哪样啊。”
顾维不是非要在这个时候调个情,只是他以前每次一碰白鸽,白鸽就有反应,他不想白鸽受罪,也不想手术前增加他的焦虑感。
顾维给白鸽那里消完毒,检查完导尿管的通畅度跟气囊的密闭性,充分润滑导尿管末端,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握着白鸽,一点点把导尿管插了进去。
因为导尿管润滑得很充分,顾维也特别小心,白鸽除了感觉到有点儿酸胀之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
只是除了顾维之外,护士也在旁边看着,白鸽躺在床上,一直用胳膊盖在眼睛上。
顾维知道白鸽是面上害羞了,整理好手里的东西,摘了手套扯着被子轻轻盖在白鸽身上。
“好了,没人看见了。”
白鸽好半天才把胳膊从眼睛上拿下来,在病房里扫一圈:“护士走了?”
“走了。”
“手术室里是不是也不能穿裤子?”
“嗯,进去之后上衣也得脱。”
“全裸啊?”
“没事儿,我天天看你。”
“……那不是还有别人嘛。”
“医生眼里,你就是病人。”
进手术室前,顾维在白鸽唇上亲了下:“别怕。”
白鸽想到可能真就见不着顾维了,他忍了又忍,嘴唇动了好几次,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顾维看出他想说话,低头问:“想说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本来白鸽不想说,但是顾维一问,他就彻底忍不住了,抓着顾维手腕,用力捏着:“顾维,咱俩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说句好听的话给我听听吧。”
顾维一弯腰,低头吻着白鸽耳朵:“白鸽,我爱你。”
白鸽深深吸了几口气,用力咽了几下口水,但是没用,他还是忍不住想哭,只能使劲儿闭着眼,眼皮一直在颤。
顾维已经站直半天了,白鸽还能感觉到顾维贴着他耳朵的嘴唇在动,那句“我爱你",还在他耳朵里飘啊飘,一直往心口上涌。
顾维说的好听的话,是真的好听啊。
白鸽现在已经不想去想,顾维在这时候跟他说这句话,是因为他病了,可怜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真没有明天,他也算是少了一个遗憾。
白鸽再次回神儿,人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有不少人,他们都戴着帽子口罩穿着手术服,除了顾维,白鸽分不出来谁是谁。
身上的上衣果然被扒开了,有人在他胸口上贴了什么,应该是电极片,他手指上也夹了东西。
白鸽能听见顾维跟其他医生在交流,时不时还往他这头看一眼。
很多年后,白鸽再想起那天,还记得手术室里有很多台冰冷的机器,手术室的灯很刺眼,顾维给他头上加手术头架的时候有点儿疼。
手术是全麻,面罩落在鼻子上,白鸽的眼睛一直盯着顾维看,舍不得移开一点儿。
他在想,是不是真的最后一次看见顾维了。
白鸽想想他这31年,有差不多一半的时间都是跟顾维牵扯在一起的,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好像都长到了顾维身上,不管拨弄哪根神经,关于顾维的地方,都能扯得叮当响。
顾维穿着手术服,口罩跟帽子把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就露双眼睛在外面。
白鸽觉得顾维身上的衣服太碍眼了,他很想把顾维身上的衣服扒了,想摘了他的口罩,再亲他一下。
白鸽很想说,他不做这个手术了,他就想再看顾维一眼。
可是麻醉药起效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只不过几秒钟,顾维的脸就彻底不见了。
意识只有最后一小捋,白鸽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