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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羽衣仙子(2)CP

作者: 文炎文 阅读记录

阮钺没回头,没说话,一个冷硬的后脑勺明确表示:“不行”,谈意惟接收到这一信号,失望地耷拉下眼睛。

他讨厌宿舍,讨厌公共澡堂,讨厌上床下桌,讨厌晚上和别人睡在同一水平面,更受不了的是无时无刻不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之下,就算在宿舍,他也还是要一直戴着口罩藏起自己的脸。

如果能得到一种异能,他希望可以变得透明,他太怕被观看,被打量,太怕被他人的视线侵犯心理的边界。

他知道阮钺为什么不跟自己一起去校外租房子,阮钺没有钱,付不出一半房租,这是一种很自然的自尊心,非常合情合理,值得理解。

没有阮钺,谈意惟也不敢自己出去独居,只能老老实实回宿舍。

他是艺术生,读的是实验艺术,江滨大学是综合类大学里较早开设实验艺术专业的,但归根结底是一所理工科强校,艺术学院在里边多少有点被边缘化的尴尬。

今年艺术学院的大一新生被分在6号宿舍楼,属于本科生宿舍里比较偏远的一栋,图书馆、食堂、便利店,哪个都不挨着。而阮钺和医学院的同学住3栋,位于真正的校园CBD,楼下就是学校里最大的超市,饮料店、水果店都集中在那边。

他把谈意惟送到6栋楼下,目送着人磨磨蹭蹭地上了三级台阶,走进大厅。

谈意惟刷了门禁卡,一步三回头,隔着口罩,也知道脸肯定是皱成一团,作特别痛苦状。

他往楼梯的方向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身折返回来,从不用刷卡的访客通道一下子窜到阮钺身前。

“那你能帮我修一下床帘吗?新买的,老是掉。”

谈意惟高度近视,眼睛在高度数的凹透镜后显得小了一圈,但这样眼巴巴地盯着人看的时候,还是叫人无法拒绝。

在宿管那里登记之后,阮钺跟谈意惟上了楼。

一进门,三个室友中有两个扭头看过来,还有一个长发男戴着降噪耳机正在打游戏,键盘敲得飞起。

艺术生的宿舍比较抽象,床位的装修风格各自不同,人看起来也不好相处,不是太精致就是太邋遢,外形都很夸张。

比如其中一位帅哥,耳朵至少打了5个耳骨钉,脸上至少穿了7个洞,再比如专心打游戏的长发男,脖子的纹路黑乎乎,看上去几周没洗澡一样脏。

谈意惟作鹌鹑状跟在阮钺后面,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床位,全黑的床帘是特殊材质遮光布,床的四周支起四四方方不锈钢框架,黑黑的布围绕一圈,再加上防尘顶,看上去像个灵堂,神秘、肃穆、不容侵犯。

耳骨钉男不满:“带人回来也不提前说?我马上睡了。”

谈意惟不说话,就死死拉着阮钺衣服,把他T恤短袖后背上的衣料揪出一个小小的角。

阮钺也冷着脸,不搭腔,脱了鞋就往“灵堂”上爬,爬上去,伸手摇了摇不锈钢支架,一个套一个的管子果然稀里哗啦叮叮当当倒下来。

他把谈意惟的床垫掀起来露出床板,跪在木板上研究怎么才能把支架搭牢,谈意惟就站在下边看着他,希望他能多修一会儿,别把自己留在全是陌生人的宿舍。

但阮钺只摆弄了五分钟,就低下头来告诉他:“质量问题,只能申请退货。”说完,也知道谈意惟没有遮挡物肯定不能睡觉,就又提出新方案:“我先帮你拉根绳子把帘子挂上,还想搭防尘顶的话明天去买新支架。”

谈意惟连忙点头,剪了一段晾衣绳递上去,阮钺把绳子拴在床位两头的铁架子上,绷直了,再拿钩子挂好了床帘。

阮钺走后,谈意惟下楼去热水房打水,他不敢去公共澡堂,因为小时候曾经有老头在浴池里不怀好意地死死盯着他看,宿舍的卫生间又没热水器,于是他准备了两个热水瓶、一个巨大的桶,每天晚上在厕所关起门洗澡。

厕所空间小,旁边就是蹲坑,洗澡的时候又臭又憋屈,他洗完穿好衣服,战战兢兢地戴好口罩、眼镜才拎着热水瓶和桶出去,宿舍里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叫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打了个两个冷颤。

耳骨钉男见他好不容易叮叮咣咣完,就站起来准备上个厕所睡觉,一踏进厕所,差点被地上的积水滑得仰面摔一跤。

谈意惟掀开床帘钻进去,听到一墙之隔的卫生间里传出怒吼:

“有病吧!弄这么一滩水干吗呢?”

他立刻用被子蒙住头,瘦瘦的身体抖如筛糠,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心里反复想着,明天一定买个拖把回来,一定买个拖把回来。

长发男啪的关了灯,开始在暗室中戴着耳机看电影,耳骨钉男上了厕所也爬上床,没过一会儿那边的床就轻轻地、吱吱呀呀摇起来。

又是想退学的一天,谈意惟拿下口罩眼镜,没吹干的头发在空调冷风下冰凉地贴着脸,他含着眼泪,躺了很久才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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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更辣

第2章 公共澡堂好讨厌

阮钺和谈意惟是好朋友,从小就是。

他们在矿区长大,谈意惟的爸是厂矿一个小领导,但在道德上有些瑕疵,谈意惟就是这种瑕疵一个具象的体现。

阮钺第一次见到谈意惟的时候是8岁,就在家里平房外的荒地上,他昏天黑地地呕吐完,清醒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谈意惟的脸。

阮钺当时觉得,谈意惟一定不是人。

也许是昨夜从自己身体里呕出的某一器官,在冰天雪地的暗夜里幻化成了精灵,美的精灵,弱小的精灵,抱着膝盖在人间无所适从,瑟瑟发抖的一个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