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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羽衣仙子(4)CP

作者: 文炎文 阅读记录

他脱掉迷彩服的短袖、长裤,细长而莹润的小腿一时显形,纤巧的是骨架,匀停的是骨肉,他抬起腿拿开底裤的时候,阮钺迅速移开了视线。

淅淅沥沥水声响起,阮钺不自然地僵直地站着,不去看里面人在热水下渐渐泛起红色的脚踝。

谈意惟飞速冲洗,手忙脚乱地洗头、擦沐浴露,洁白瓷砖很是晃眼,心里非常慌张,虽然有阮钺在一帘之隔的地方守着,但身处公共场所的认知还是太过刺激,他止不住地打颤,沐浴露瓶盖滑落在地上也不敢蹲下去捡。

他洗掉泡沫,最后拧了一下头发,用毛巾胡乱一擦,待在原地把睡衣穿了起来。

阮钺收起浴巾,看到眼前的人重新戴起口罩,身上袅袅袭来热而软的香气,眼睛眨巴眨巴,强忍着情绪没有崩溃的样子,可怜得让人想要团在手里捏。

他转过身,快步往浴室门口走去。

当天晚上,谈意惟钻在被子里,给阮钺发了二三百字的长消息,再次求他陪自己出去租房,微信界面大面积的绿泡泡,在一片黑暗中把谈意惟的小脸映得荧荧发绿,愁云满面得像是带了菜色一样。

他列出了在外租房的几大优点:

1.安静。晚上没有室友打扰,不需要迁就别人的作息。

2.方便。因为学校面积过大,生活区域和教学区域相对分离,从对面的“平安小区”到校门口的教学楼,比从宿舍出发还要近。

3.安心。两个人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就老在一起,知根知底,彼此的相处方式早就磨合好了,不怕因为生活琐事,或者性格原因与同一屋檐下的人发生矛盾,影响心情。

他拿出了高考文综答题的架势,条分缕析地说明,紧张兮兮地期待回复。

而阮钺只回了他六个字:“不行,快去睡觉。”

他砰的一下把脸砸进枕头,强压下心头流泪的冲动,缓了缓又振作起来,继续哒哒哒打字:

“求你了,我真的好怕我那个室友,感觉他老是在看我(哭)。”

阮钺:“哪个室友?明天我去找他。”

谈意惟:“打架(叉),搬家(对勾)”

发完这句,那边就不回复了,不知道是有所松动还是不耐烦起来,谈意惟把手机盖在脸上,屏幕面对自己,以便一收到消息就能隔着眼皮感受到亮光。

大约五分钟之后,阮钺的信息发来:

“现在睡觉,明天再说。”

谈意惟失望地把手机收了起来。

第3章 宿舍有个同性恋

阮钺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每当父亲在眼前上演那种“打戏”,他也能冷静地坐在茶几下边,抬着眼皮观看“女人”流血的大腿。

他的父母在煤矿工作,十年前,还未实现机械化采煤,父亲每天坐班车去下井,手指的纹路里常是洗不掉的煤尘,脸上皱纹藏污纳垢,时间久了,在松垮的皮肉上结成一层黑硬的壳。

这层黑硬的壳,让阮嵩在面无表情时也凶相毕现。

表皮脱落的褐色皮带,百货大楼五块钱十条批发的便宜货,精准地抽打“女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女人”抖动着嘴唇,汗如雨下,搅弄脂粉,长指甲在污脏的瓷砖上胡乱地滑动,膝盖肉感十足地贴着地砖,作爬来爬去状,也不知道是痛还是兴奋,又或者这两种情绪天生就是相生相伴,边界不清。

阮钺的姑姑在县城里开小旅馆,旅馆在巷子深处,巷口挂一块坏了两道笔划的彩色LED灯牌,写“住宿”二字,到傍晚六点钟,和街边路灯一起亮起,轻浮而鲜艳的红、黄、蓝,灯珠闪烁,暗示一种廉价的刺激。

巷子里两边墙脚下常年有湿滑的青苔,也常年有这种女人,立在暗处吸烟,见到有潜在的顾客,就从里面伸出一条死白的手臂,作揽客状挥动。

阮钺在县城里见过很多这样的女人,但眼前这一位要更特殊,她穿橡皮粉的裙子,裙摆被折了一道握进手里的皮带打得翻飞,宽阔的面上香汗淋淋,仰起头的时候就顺着脖颈滑落到喉结上。

明明是一个扮成女人的男人。

阮钺自出生起爱哭闹,怕黑,被父亲带去邻近矿区的村子找大师“治病”,大师在他手上一摸,缓开金口,道:

“阴气过盛,需要打阴邪。”

矿上事故多发,巨大的不确定感如云似雾,死亡的阴影之下,人们大多信命,信天,信超越现世的灵异世界,未婚去世的少女需要配冥婚,小儿夜啼过多则要请人驱邪。阮嵩对一切指向阴性的气质恨之入骨,他提起儿子的衣领,把人扔到火盆旁边,火舌一燎,几乎舔着大腿,幼年的阮钺尖叫,爬行,涕泗横飞,又被父亲拦住去路。

什么是阴邪,凭借粗糙的直觉,像女人的男人是阴邪。粉裙子“女人”开始频繁在家里出没,配合每周一次的打戏,阮钺被捆在茶几腿上,肉乎乎的小腿被勒出红痕,惊恐地看着“女人”表演痛苦万状的号叫。

他在宿舍的单人床上惊醒过来,又是做了同一个梦——

宿舍,屋内是浓度很高的黑,室友们此起彼伏地打鼾,只有一个小个子男生没睡。

为了节约电费,宿舍的空调在睡前就关了,小个子男生躺在床上,紧贴着墙,握着亮屏的手机,压低声音在和什么人说话。

似乎是在打视频。

阮钺不耐烦地翻了个身,那男生就睡他对面的床位,瘦瘦小小的,声音也很细,没什么存在感,但半夜打电话这种事情还是有点不讲武德,窸窸窣窣像半夜偷油的老鼠,非常打扰人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