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羽衣仙子(41)CP
“通常人们喜欢用照片墙留存记忆,但我觉得声音其实能更精妙地重现过去的某一瞬间。这段是我在首都公园里录的,首都风大,树高,高树多悲风,和其他地方的松风都不一样,一会出门的时候,可以听听这里的松风声,真的很不一样。”迟映鹤娓娓道来阐述着。
仔细看,每张卡纸上都有小字,有的是地名,有的是人名,有的是为一段关系的命名,谈意惟眼尖地发现了一张写着“垂河县”的卡片,伸手按下,立刻听到一段竹篙撑船的音频,夹杂着浣洗衣物的声音和隐约的谈笑,一种熟悉的感觉瞬间如潮水般冲上心头。
“我的祖籍在垂河,这是回乡祭拜祖先的时候记录的,都是真实场景,就在垂河旁边。”迟映鹤为他解说道。
“垂河?”谈意惟又按了一下芯片,侧耳听了一会儿,有些出神,喃喃地讲了一句:“垂河,也是我老家。”
“啊……这么巧吗?”迟映鹤笑起来,眉眼之间都是愉悦的神态。
在8岁之前,谈意惟和母亲一起住在垂河边,浓绿色冒着白沫的河水在河槽中奔流而过,刷洗一切,水、霉、潮湿到能够堵塞小气道的空气构成了他大部分的童年记忆,如今再听到熟悉的环境音,心里一阵一阵地感到怅然。
他想起自己的生母,不知道在抛弃自己之后,她是不是真的如愿过上了那种平凡的幸福生活,是不是又有了新的,可爱的小孩,并且会给予那个小孩一种正常的,真正的母爱。
孟流察觉他的伤感,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次参观之后,迟映鹤把工作室的钥匙交给了孟流和谈意惟,欢迎他们随时过来,聊天、玩创作,什么都行,这里所有的材料、场地都提供给他们使用,希望他们可以把这里当成在江滨的一个家。
回大学城的路上,谈意惟偷偷问孟流,为什么迟映鹤对我们这么好,孟流耸耸肩,说一定需要什么理由吗?也许就是看我们顺眼,而且也聊得来,艺术本来就是要一群人在一起玩才好玩。
迟映鹤确实感性,这是搞艺术的人所必备的一项天赋,但难能可贵的是,他的情绪可怕地稳定,自信、优游,同时拥有理想和实现理想之后的餍足,这些特质使他擅于倾听,擅于理解他人,渐渐也成了孟流和谈意惟可以诉说心事的“大哥哥”。
听说了阮钺的事之后,迟映鹤立刻想到,也许纪老师可以提供帮助。
纪老师这些年一直在做艺术疗愈的项目,但主要面向的是12岁以下的儿童,谈意惟也担心阮钺并不肯向陌生人坦露内心,孟流半开玩笑地对他讲:“那你好好学习,做纪老师的学生,把纪老师的本领学到手,再回去一对一治五阿哥不就行了。”
谈意惟心中一动,抛去已经碰了钉子的“温水煮青蛙”计划,好像自己真的还可以用专业为阮钺做些什么有帮助的事。
但要让纪老师选中自己做学生的话,得和很多优秀的同学一起竞争。比如孟流就是全系专业课绩点第一,作品还参加过大展,能让纪老师答应指导毕设也是凭借他优异的成绩和持续的努力。
不能再懵懵懂懂地瞎玩了,谈意惟想,还好之前在阮钺严苛的要求下,自己没有挂过一门课,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暑假期间,阮钺成了沈英南的全日制家教(保姆),小孩的父母每天早出晚归,阮钺早晨7点准时到沈家,晚上11点多等家里大人回来之后才离开。
自从放暑假之后,阮钺就很少在家里和谈意惟碰面,他白天不在家,谈意惟也经常一整天一整天地泡在迟映鹤的工作室里,整整一个月,两个人之间真正的对话也只有寥寥几句。
但阮钺每天在沈家辅导小孩的时候,会时不时用手机连接智能屏看看家里的情况,察看谈意惟几点起床,几点出门,晚上有没有安全到家,有一次,这种窥视行为被沈英南抓了包,小孩撂下手里的铅笔,直接扑到阮钺身上,控诉他道:“哇!你居然在偷看漂亮哥哥!?”
阮钺眉毛一抖,把小孩拎开,耐心解释:“不要乱讲,不是偷看,是看护。”
沈英南又不依不饶地凑上来:“妈妈说,只有老人和小孩才需要看护。”
阮钺理所当然:“还有身体不好的人也需要看护。”
“借口,”沈英南不上当,“小谈哥哥没身体不好,你不告诉他偷偷地看,就是偷看,不要再狡辩。”
阮钺收起手机,说:“嗯,我不看了。”
沈英南不乐意地撇嘴:“不是说不看,我也想看呐,你要告诉他,我们现在要看你了,然后我们再好好地看呀。”
阮钺默不作声,翻开沈英南的数学练习册,扫了一眼说:“口算题怎么错这么多?是不是做题的时候不专心?”
受到数学魔法攻击,沈英南不高不兴地坐回儿童坐姿矫正学习椅上,重新拿起铅笔,嘴里不服气地小声叨叨:“嘁,胆小鬼,想看又不敢说。”
阮钺把口算题里的错勾出来,让沈英南订正,自己坐在一边,眼睛看着窗外放松睫状肌。
之前,在视频通话里发现谈意惟身后有女性衣服的时候,他确实是很没道理地生了很大的气,但后来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阻碍谈意惟和女生交往。
在那几天,看到谈意惟慌慌张张的消息轰炸,他强压下住心头的烦躁,试图向谈意惟表达:不必解释,自己根本无权干涉他的交友、恋爱。
他很清楚,他对谈意惟的感情是具有排他性的,但绝对不希望自己的态度影响谈意惟与别人正常发展恋爱关系。只要不是同性恋,早早开始寻找未来的人生伴侣,即使是在试错,也是很好的,有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