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是个初中生(26)

杨筱彤的视线从防盗窗的影子上移开，看向奶奶手中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妈妈发来的作业清单，其中有一项“每日打卡”，要求她完成作业后拍照上传。

奶奶的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毛线针，浅紫色的绒线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那绒线球似乎经历了许多，它的颜色虽然已经褪去，但却透露出一种淡淡的温馨。

钢笔尖在英语作业本上洇出一团墨迹，渐渐晕染成舞蹈教室的穹顶。那穹顶原本是白色的，现在却被这团墨迹染成了一片灰色。我呆呆地看着这团墨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书包最里层，那双褪色的粉红舞鞋突然发起烫来。我有些惊讶地摸了摸它们，发现它们竟然真的有些发烫。这双舞鞋是我最喜欢的，我曾经穿着它们在舞蹈教室里翩翩起舞，感受着音乐的节奏和身体的韵律。

上周王老师还说我的横叉是全班最标准的，我为此感到非常自豪。可是妈妈却把我的舞蹈课换成了奥数冲刺班，这让我感到非常失落。我知道妈妈是为了我好，她希望我能在学业上取得更好的成绩，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跳舞啊。

“二妞！”奶奶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仿佛平地一声惊雷，把正在专心写作业的杨筱彤吓了一大跳，手中的钢笔“啪嗒”一声掉落在桌上，溅起了一小滩墨水。

奶奶见状，急忙伸出手去擦拭那些溅开的墨水，她的动作有些慌乱，苍白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在作业本的边缘轻轻拂过。

“你妈妈八点要检查你的视频打卡，咱们得抓紧时间啦，好不好呀？”奶奶一边擦着墨水，一边焦急地对杨筱彤说。

杨筱彤有些不情愿地应了一声，然后看着奶奶转身去拿东西。奶奶的毛衣下摆不小心勾住了桌角，她用力一扯，整张桌子都跟着晃动了一下，发出“嘎吱”一声响。

窗外，一阵晚风轻轻吹过，带来了阵阵桂花香。那股香气顺着窗户的缝隙溜了进来，和奶奶常年贴的麝香膏药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杨筱彤的思绪突然飘远了，她想起了上个月过生日的时候，妈妈送给她的那套《黄冈密卷》。那套试卷的包装盒上，系着一条金色的丝带，就像现在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一样，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杨筱彤不知不觉地拿起了钢笔，在单词表的边缘轻轻地画起了小天鹅。那小天鹅的形状，就像是舞蹈教室里镜子里的倒影一样，优雅而美丽。

“这道题应该选C。”奶奶戴着老花镜凑近教辅书，指甲划过答案解析时蹭掉了一块油墨。她身上总带着樟木箱子的味道，和妈妈办公室里的打印机油墨味完全不同。杨筱彤望着老人鼻梁上滑落的眼镜，突然发现奶奶的眉毛和妈妈一样，紧张时会不自觉地抖动。

作业本上的字母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开始欢快地跳起舞来。它们在洁白的纸张上跳跃、旋转，仿佛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舞会。其中，字母e和f最为活跃，它们手牵着手，轻盈地转进了草稿纸的边缘，像是在玩一场捉迷藏的游戏。

橡皮擦屑如同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洒在杨筱彤的裙摆上，宛如给她穿上了一条银色的纱裙。她静静地看着这些橡皮擦屑，心中不禁想起了去年冬天在舞蹈教室门口堆的那个雪人。那个雪人也是如此的小巧可爱，只要轻轻一推，它就会散落成一地的碎雪。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在茶几上震动起来，发出一阵嗡嗡的声音。奶奶听到后，连忙小跑着去接视频电话。她的拖鞋在地板上摩擦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杨筱彤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她迅速拿起草稿纸，将上面画着的芭蕾女孩撕成了碎片。纸屑在空中飞舞着，像是一群受惊的蝴蝶。它们飘进废纸篓的瞬间，窗外正好掠过一群晚归的白鸽，它们洁白的翅膀在夕阳的余晖中闪耀着光芒。

终于完成了语文和英语作业，杨筱彤翻开数学期末测试卷开始做起来，今天的数学作业确实作业好多，数学老师竟然发了两套卷子要求做完，这期末考试也太折磨人了！

防盗门锁芯转动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就像数学卷子对折时发出的那种脆响，让人不禁心头一紧。杨筱彤的脚趾在拖鞋里紧紧地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妈妈的高跟鞋敲击着地板，发出急促的节奏，比奥数题里的追击问题还要让人感到紧迫。那公文包拉链上挂着的药房小票，随着妈妈的动作不停地簌簌发抖，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气氛而战栗。

“二妞，把今天的作业铺开。”妈妈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杨筱彤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她知道妈妈下班回来了，而且肯定会检查她的作业。

她有些不情愿地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到客厅的桌子前。妈妈正坐在那里，她的指尖已经掀开了英语练习册的封面，那半板撕开的咽炎含片，从她白大褂的口袋里露出一角。

杨筱彤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练习册上的第三题吸引住了。那是一道填空题，原本应该填写的单词是“ballerina”，但现在，她的脑海里却全是书包夹层里那双舞蹈鞋的缎带。

那缎带是那么柔软而光滑，仿佛在轻轻抚摸着她的手指，又仿佛在召唤着她。杨筱彤的心跳开始加速，她的手不自觉地伸进书包，摸索着那双舞蹈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