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是个初中生(74)
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筱彤带着浓重鼻音的回答：“我不饿...”
杨凯和张佳慧对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杨凯走回沙发坐下，揉了揉太阳穴：“到底怎么回事？二妞最近学习状态怎么样？”
“我怎么知道？”张佳慧声音突然提高，“我每天看着她学习到深夜，作业都检查，错题都讲解，她表现得很认真啊！”
“嘘，小声点。”杨凯示意妻子冷静，“会不会是我们的方法有问题？”
“方法？”张佳慧冷笑，“你是说我教得不对？那你来教啊！整天忙工作，孩子学习一点都不管，现在倒来指责我了？”
杨凯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也许我们该找找原因，而不是一味责怪孩子。”
“原因就是她不努力！”张佳慧的声音略微有些哽咽，似乎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无奈，“我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可她却一点都不领情……”
就在张佳慧话音未落之际，卧室的门突然“嘎吱”一声被推开了。筱彤静静地站在门口，她的眼睛肿得像两颗熟透了的桃子，显然刚刚哭过一场。她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张纸，那纸已经被揉得有些皱巴巴的了。
筱彤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她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声音说道：“我怎么不努力了？”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其中蕴含的情感却如汹涌的波涛一般，让人无法忽视，“我每天都学习到头疼，那些数学题我做不出来的时候急得直哭，英语单词我背了一遍又一遍，可还是会忘……我比谁都着急啊！”
张佳慧愣住了，没想到女儿会突然爆发。杨凯赶紧站起来走到筱彤身边：“没人说你不努力，妈妈只是太着急了...”
“她就是觉得我笨！”筱彤的眼泪又涌出来，“每次我做错题，她那种眼神...就像看一个白痴！我越紧张越做不出来，考试时手都在抖，然后干脆就乱做一通，反正已经这样了...”
张佳慧如遭雷击，女儿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她想起自己辅导时的急躁，做错题时脱口而出的“这么简单都不会”，还有那些隐藏不住的失望表情。
“我...”她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筱彤把手中的纸塞给杨凯：“这是我写的...你们自己看吧。”说完转身回房，再次关上了门。
杨凯展开那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有些地方被泪水晕染开了。他轻声读出来：
“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对我失望。我也对自己失望。每次数学考试，我都会想起妈妈叹气的声音，脑子就一片空白。英语听力时，我总担心又听错了要被说，结果真的什么都听不清了...”
张佳慧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流下。杨凯继续读：
“我知道妈妈是为我好，但我真的好累。我也想考好，想让你们骄傲，可是越这样想越害怕考试。对不起，我是个没用的女儿...”
读到这里，杨凯的声音也哽咽了。他看向妻子，发现她已泣不成声。
“我们是不是...逼她太紧了？”杨凯轻声问。
张佳慧没有回答，只是起身走向女儿的房间，轻轻敲门：“筱彤，妈妈能进来吗？”
门内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张佳慧轻轻地推开那扇门，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女儿内心世界的神秘之门。她的目光落在蜷缩在床上的女儿身上，那小小的身影宛如一只受伤的小兽，背对着门，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她缓缓地走到床边坐下，手如同被施了魔法一般，悬在半空，似乎在犹豫着是否要触碰那脆弱的肩膀。终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手轻轻地落在了筱彤的肩上，仿佛一片羽毛飘落，生怕惊醒了女儿那易碎的梦。
“妈妈错了...”她的声音如同风中摇曳的烛火，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愧疚，“我不知道你压力如此之大，如同背负着一座沉重的山。”
筱彤的肩膀微微抖动着，像是风中的树叶，随时可能飘落。然而，她却没有转身，仿佛害怕面对母亲那充满自责的目光。
张佳慧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悔恨都吸入腹中：“妈妈只是...太希望你好了，如同那炽热的太阳，渴望给予你无尽的温暖，却忘了问你想要什么。你能原谅妈妈吗？”
筱彤慢慢地转过身来，脸上的泪痕交错，宛如破碎的花瓣，让人看了心疼不已。她的目光与母亲同样哭红的眼睛交汇，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突然，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扑进了张佳慧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如同决堤的洪水，宣泄着她内心所有的委屈和恐惧：“妈，我真的尽力了...我真的好怕让你失望...”
张佳慧紧紧抱住女儿，泪水滴在筱彤的发间：“对不起，对不起...”
杨凯站在门口，看着相拥而泣的妻女，心中百感交集。他悄悄关上门，走向厨房重新热菜。路过客厅时，他看到筱彤摊开在茶几上的数学试卷，那些红叉如此刺眼，但此刻他看到的不是错误的答案，而是女儿颤抖着写下每个数字时的恐惧与无助。
微波炉“叮”的一声响起，杨凯取出热好的饭菜。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家需要的不是更高的分数，而是更多的理解与包容。
当他端着饭菜走向女儿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张佳慧温柔的声音：“...以后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妈妈不再凶你了...”
杨凯的嘴角微微上扬，宛如一弯月牙，仿佛在嘲笑这次考试的失利。也许，这一次的挫折，反而会成为这个家重新认识彼此的一个契机，就像黎明前的黑暗，虽然短暂，却孕育着希望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