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不假(45)
猛然间时崇被自己的想法惊愕住。
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心思,他隐隐约约地知道,却不敢再细想下去。
第26章 心跳如麻
时隔多年,“三个人”一起过生日。
关于生日这回事,李斯萍一向从简看待。
平平无奇的一天而已。
嫁妻随妻,陈明河以李斯萍的个人想法作为他们一家的指导方向。
每当李莱尔路过彩烛飘动的蛋糕和喜悦欢呼到高八度的尖叫时,陈明河总会把她的头当做可以自由调整肢体的玩偶娃娃,从路旁扳正到路心,“大小姐,咱们不能给妈妈添麻烦,她每天在绣坊已经很累了。”
李莱尔学着被弹簧支起脑袋的娃娃,陈明河的话砸到顶上也只是不住点头,也不说话。
“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所以让我们安安静静地度过好吗?”
原来生而有罪。
她被绑上十字架。
忘记了又是什么时候开始过生日这个习惯,是她提起的还是陈明河因愧疚提起的。
从前的事情她忘记了很多。
李莱尔现在像坐在过山车轨道顶端,高空的风呼啸而过快震破耳膜,车子最高点停滞不前,忐忑地在心里倒计降落的最终时刻。
陈明河不会跟时崇添油加醋什么吧。
她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捆芥菜,拆开浸在水盆里,叶片里的石沙杂质慢慢在水里散开,缓缓沉没盆底。
趁着这个空档,李莱尔频频往客厅的方向瞥去。
陈明河难得能够与青年人聊得开怀,他与时崇欢笑的姿态被灯光打成剪影,投在地板上一颤一颤的。
陈明河实是街坊邻居里的大众好友,人人都可以和他扯上几句,他也有得包袱能抖。
李莱尔最介意的是陈明河把她过去的事情不小心给抖出来。
她希望自己在一切人面前都能完美。
虽然时崇是例外。
但也要把持住自己最隐秘的那一面。
至于时崇。
出于女人的直觉,李莱尔倒觉得他不会跟陈明河多嘴前段时间的事。
她自信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他眼高于顶,骄傲早可以被量化为金箍棒,高大到捅破天空。
所以他不会告状,这种以他的标准来看有失风度的事情。
李莱尔安心后,转身继续做饭。
正要平静地将落在时崇身上的目光收回时,时崇本人恰好在这个时候望过来。
两个人就这么巧地对视上了。
不到两秒,时崇像踩到地雷似的避开李莱尔的视线。
他才不相信会有这么巧。
刚刚在跟陈明河聊天的时候,时崇朦朦胧胧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好像一直贴在他的侧脸上,而且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原来是李莱尔一直在看他。
他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欣喜。人生第一次他为刚刚错开李莱尔的视线交流感到抱歉。
正当他打算试探性地再往回盼,李莱尔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喜悦无声无息正如潮水往沙面的反方向退却。
时崇一边应付陈明河开的玩笑,一边则在朝着厨房的方向东张西望。
李莱尔都没再转过身来理他,只是专注地提刀在切什么东西。
他一直在等待李莱尔扭头看他,但李莱尔一次都没有回过身来。
最后,还是时崇自己坐不住。
怎么又是我,他心里这么想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往厨房里走去。
李莱尔在煎豆腐。
她用指尖挑起细嫩的被刀锋劈成规规矩矩的立方体,一块块被扔进煮得金黄的油锅里。
固体被丢入液体里难免会溅出油花。
李莱尔右手用锅铲将豆腐铲到锅底,左手拿着遮挡物挡在自己面前。
其中一块完成了难度超高的跳跃运动,在油面泛出完美的圆圈,油水四处飞溅,李莱尔完全像受了惊的兔子,一下蹦到厨房的最角落。
时崇抱着手臂倚在门框那,他早已看不下去了,心里却暗暗期待李莱尔求他,只要她求他,他一定帮她包揽全部。
可她偏偏不。
李莱尔就是把他当成空气,将他视若无睹。
她的迟钝让他火冒三丈。
时崇直接毫无商量余地抢过李莱尔手中的锅铲,直直将她推出厨房,简单了解了今晚的晚餐菜单是什么后,他游刃有余地打开另一个灶台,打算两个锅同时烹饪。
厨房里热得像蒸桑拿,时崇不一会就汗流浃背,他扯动衬衫前面的空档给自己扇风。
自李莱尔转身的那一刻,时崇就知道自己又上了她的当。
赫拉克利特曾经说过,人不能两次踩进同一河流。
可他偏偏屡屡犯错,即使用错题本订正了也总结不了统一的错题规律。
时崇任劳任怨地挥动锅铲,客厅里面的空调冷气吹不到厨房里面,他像是被流放到南蛮之地的罪犯,接受来自身心的炎热酷刑。
一阵风从耳边拂来。
李莱尔举着芭蕉扇叶在给他扇风,虽然流动的空气依然还是热腾腾的,但时崇感觉自己没有之前那么焦躁了。
李莱尔说,“我刚刚找了一下,家里的落地电风扇已经坏了,有一段时间了没修。”
她仰着头挤出笑脸,比刚刚更加卖力地挥动扇叶,“所以只有这个能稍微凑合一下。”
看着李莱尔细细的两条胳膊挥舞着大大的芭蕉扇,他一转刚刚被觉得被冷漠忽视的委屈心态说,“没事,我很快就好了,你在前厅里面坐着吧。”
李莱尔推脱了两回就乖乖地跑去客厅了。
被她盯着做饭,时崇总感觉自己后背又多了一个莫名的包袱,有点沉,让他屡屡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