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无限流](215)
文侪憋着气,就等着答错后再装作无事发生,可是替代那叫人发抖的强力电流的是一个红圈。
文侪乐了,可是他不知该如何同戚檐坦白,忧心就凭那人扭曲的个性,说不准又要先埋怨一句净知道瞒着他偷摸干活,紧接着再阴阳怪气地做出个假若答错了,文侪他是不是要瞒着他自个受苦的假设。
“嘶——”文侪气得禁不住站起身来。
凭什么他要哄着戚檐呢?反正那小子正气着,干脆叫他气个爽!
于是他走过去,将那本子丢进戚檐怀里,说:“谜题一我给解出来了,你看看。”
戚檐抓着本子,却不看,只抬眼睨着他。
文侪叫那人瞪得受不住,好久才移目过去,却是紧皱着眉摆出个不耐烦模样,跟着要训戚檐一声:“你……”
哪知会遽然撞着那人红了大半的眼眶。
那人的一双狐狸眼向上瞧着文侪,眉宇却是痛苦地拧起,眼睑边已然透了好些水光。
“你……别哭。”
第96章
眼泪是最不值钱的。
穷街陋巷出身的人的眼泪,更是不值一文。
戚檐一向觉着那玩意儿左右不过是自私的产物,潸潸流出去,若不是要博取堪称莫大安慰的同情,便是要骗点叫自个儿心安的旁人歉疚。
说到底,彻底绝望的人是流不出眼泪的,日子过得滋润的人眼泪才多。
所以,当初他隔着铁栅栏同里头那灰头土脸的男人相望时,面对那男人如雨的泪,只说了句——
“去死吧。”
***
文侪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些话涌至舌根,却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若是一切平常,那么不论戚檐是在冷笑还是在发怒,文侪都能应对如常,可他在哭啊……
实话说,文侪不擅长应对旁人的眼泪,不论那眼泪的所有者是男是女。别人流出的眼泪,对他来说就像根扎在他喉口的鱼刺,多说一句都会叫他难受得发紧。
因不愿让戚檐看出自个儿手足无措,他急急避开了戚檐的目光朝向,抿唇在戚檐身侧坐下了。
可他习惯了尖嘴薄舌,实在不大懂如何安慰人,支支吾吾半天,开口时却摆出个豁达模样。他将手拍在了戚檐肩头,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
没曾想,他大道理还没说完,戚檐却忽而将蜷起的指松了松,手中笔记本就那么滑了出去。
眼见那阴晴不定的小子已侧身面朝他,面上两道清晰泪痕登时叫文侪咬牙先低了头:
“好吧,这回是我……错了,其实……”
其实……
其实我也真的啥都没做错。
文侪真想叫那理想主义者把他那些富余的理智掏出来,略微想一想——首先,他当时有两条命,而戚檐就只有一条,他刚刚把戚檐甩出尸群这铁定没错;再看到现在,他答题,答对了,没有被电,更是好事。
他一个选择都没做错!
可文侪知道,这会儿把那话说出去,八成会让现下那可怜巴巴的小子一秒切换成暴怒模式,因此他选择了息事宁人——绝不再说。
但他没料到,都这时候了那人依旧死性不改。
在文侪垂下脑袋的瞬间,被戚檐稍伸长的右手摸上了耳廓,文侪倏忽间觉得心拔凉拔凉,浑身剧烈一抖,便刺猬炸刺般甩开了戚檐的手。
可被怒眉压扁的眼瞪向戚檐的刹那却骤然舒缓开来。
不为什么,单是看见了那小子一副受伤匪浅的神情。
“啊、烦死了……”文侪盘着腿,弓起脊背,耷拉下脑袋,“戚大哥,你干嘛总要动手动脚啊……从钱柏身上沾的臭毛病怎么就老改不掉……”
虽是这么说着,文侪已经像是要上断头台赴死一般把脑袋伸了过去:“我就给你摸这一次……没有下次了……”
“没、没有、下、下次了?”
带着哭腔的低沉男音叫文侪的拳头硬了又硬,可瞧见他实在可怜,文侪想了想,也不知道自个儿是不是受那小子发癫影响了,说:“你下次别犯懒,干活干得好还有的摸。”
“……”
这话一出口,文侪就觉得自己病得不清。
近墨者黑。
可他哪里知道戚檐这时甭提伤心了,还高兴得差些笑出声来。
戚檐的钱欲不高,贪欲却从来不小。
想要的,他是一定要得到的。
“一言为定。”
他的双眸被那人猫似的垂脑袋等人抚摸的姿态给装得满满当当,他当然知道文侪是觉得他是个走火入魔的毛绒控,却并不加以反驳,指尖倒先颇具挑衅意味地点在了文侪白皙修长的后颈。
长指顺着凸起的骨骼向上划到耳垂,而后仔细摸过耳郭才不紧不慢揉上那头卷发。
那被摸得发痒的文侪没甚想法,只在某一瞬间忽然想起了,他在摸村里的某只大黄狗时也喜欢这样摸,顺着脖子往上提到耳朵尖……
当戚檐开始揉搓他的卷发,他也不惊诧。
毕竟毛绒控都这样。
“毛都快被你摸掉完了,有啥好摸……净想着把我摸秃了,衬得你自个儿风光吧?”文侪忍不住嘀咕一嘴,意识到自己又说了刻薄话,忽地闭嘴不说了。
眼泪真是个好东西。
戚檐平生第一回这么想。
“你下次别那样送死了,知道吗?你就那么狠心叫我自个愧疚?你若再这样,我也回回往你刀口撞,你看看滋味如何?”
“狗屁不通……那能一样吗……”
文侪蹙起眉头,察觉戚檐松开手去,心念他终于摸够了,幸好现在脑袋顶上没有一对毛耳朵,身后也没九条大尾巴,否则那戚檐定然要赖着死活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