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实况代理人[无限流](451)
他全然不顾自个在其他人眼中,仅仅是在同空气说话。即便有时不慎对上那些个大爷大娘诧异的眼神,他依旧能送上粲然一笑。
文侪瞧着他,就像瞧着他和戚檐从前求而不得的自由模样。
他与戚檐那样的人,最不敢贪求的东西便是自由,家给他们的不是安巢,是锁链与重担,是责任和鞭策。
一句不能忘本便足够他们隐尽锋芒。
文侪抬手拨开那些拦路的枝条,指腹时不时擦过那些柔嫩的新叶,过分舒适的触觉叫他不由得蜷了指,只是那感觉又有丝异样的熟悉。
在哪里呢?
想着了。
是摸戚檐头发时常有的舒适感,那人的头发软,摸着舒服。
他想着想着,觉着自个儿正和戚檐吵架,总想他有些不好,便抱起那走累了的薛一百。
手不自觉地抚起它的毛发。
五人停在溪边,文侪正琢磨着放薛一百下来走走,忽而给身后伸出的一只大手惊了惊。
他回头正要骂,觑见的却是那戚檐。被叶片精心裁过的阳光浇在他面上,捯饬出分外漂亮的光影效果。
文侪知道,漂亮的不只是光影。
可他什么也没说,仅抿唇把头扭了回去。
身后很快传来戚檐那不夹一丝情绪的声音,他说:“你要一辈子和我这么闹着吗?”
文侪并不回答,仅蹲身将薛一百放下,反问他:“你呢?”
戚檐没有回答,所以文侪推开他自顾走了。
戚檐目送他走远,便愣愣蹲下来伸指去逗薛一百,起先嘴角还挂着笑,逗着逗着不仅吞了笑,就连脑袋也恹恹歪去了膝盖上。
他捡起根树枝在土地上画猫,虽说起先是要画薛一百的,可是后来思绪飞到九霄云外,到最后回过神时,他已在画旁标上了个“文侪”。
他自嘲似的笑起来,把那路过的薛无平吓了一跳。
他也不关心那鬼骂了什么,仅仅拍了发麻的腿起身,说:“受不了了,我再受不了了。”
“乱说什么鬼话……”薛无平嘟囔着,又说,“笑一笑,我问岑昀要啥毕业礼物,他说要我给每个人……给咱们五个都拍几张照片,他要留着纪念。”
戚檐挑眉:“他那个分数能稳上我们学校了,日后想见我俩不都分分钟的事,用得着拿照片作留念么?”
薛无平只冲他举起了照相机。
咔擦——
***
文侪挑了个不晒的地儿乘凉,倚着树干歇了半晌,才慢慢将脑袋仰起来,阖眼去接那细碎的阳光。
溪流声清脆,听得他心里舒坦不少。
哪知再睁眼时眼前会怼来个相机。
文侪倒是不惊讶,还挤了点笑出来供薛无平拍。
见他配合且没啥闲话,薛无平也拍得高兴,只换着角度把他一顿拍,也不去检查其中废片多少,似乎走的是以量取胜的路子。
文侪被拍得烦了,说:“最后一张,你斟酌点。”
薛无平“啧”一声,说:“成哩成哩!都听爷您的!”
他于是又将标致的笑容往面上堆,不曾想那薛无平的快门声没传来,右耳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啪嗒”,肩头亦是一沉。
咔嚓——
薛无平愣愣盯着那在文侪面颊上留下一吻的戚檐。
文侪也愣,只有戚檐不愣。
于是“啪嗒”又亲一口。
第207章
靠……
文侪一时间目瞪心骇。
倒不是因戚檐擅自亲他,还连着亲了两下。
而是因他在短短几秒间,意识到自己对那小子的僭越行为并不感到冒犯与恶心,还无端生出几分心痒。
文侪与身侧的戚檐无言对看,周遭一片死寂。
“鬼没长眼,啥也没瞧着。”薛无平嘬嘬几声把薛一百喊到脚边,将那嗷嗷叫的猫儿给抱走了。
戚檐铁了心不认错,就那么抿紧唇作个锯了嘴的葫芦。
错都犯下了,再没可能收回去。
既原形毕露,他就再没必要强装个寡欲的圣人了。
反正文侪大概一直觉得他坏。
反正即便文侪不爱他,他也没可能再和文侪做普通朋友。
他从不轻易妥协退让,如今被逼急了,发起疯来,宁可这般破罐子破摔,也不会给自个儿留下一条退路走。
在戚檐咬牙沉默的时间里,文侪面无表情地在心底地拼凑着自个儿的想法。
一会儿从这儿掏来个碎片,一会儿从那儿捡回个碎片,七零八碎的玩意里密密匝匝写满了“戚檐”两个字。
他从没点头允许戚檐亲他,可戚檐还是亲了。
但这其实很符合逻辑,戚檐是个聪明人,若明知问了他的意思后绝对不会得到肯定的答覆,那人自然只能来一出先斩后奏。
可他还是对此觉得无言。
这世上没有几人会明白在和兄弟吵架的期间,被兄弟明目张胆亲了两口是什么销魂滋味。
戚檐应该先问过他的,他又不一定会拒绝。
不,他一定会拒绝……
可没准他会答应呢?
想到这里,文侪也意识到自个儿的不对劲了。
他极清晰地意识到眼下自己心律不齐,心脏跳动速度过快以至于他产生了自个儿几近猝死的错觉。
因为太过气恼?
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他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目光随着趴在薛无平肩头的薛一百挪远,继而凝聚作一个模糊不清的黑点。
热,太热了。
盛夏的暑气烘得他浑身发烫,他好似发了一场高烧,烧得神志不清,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他迫切地查找一切清凉的水源,可万物都变得粘腻与燥热,叫他没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