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玉树(137)CP
秦铮从未见过林一航脸上出现过这种带有些许攻击性的神情,毕竟十七岁的林一航又乖又软,好像从来不会生他的气,但无可否认的是,当下这种神情的Omega看上去明艳极了,会激起Alpha骨子里的征服欲。
久违地生出了几分好胜心,秦铮也就扬眉,“我也没说不行啊。”
林一航不置可否,只是微微扬起下巴,做出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心脏却因Alpha那张扬起了眉梢,浮现出似曾相识的少年气的脸孔而跳动不已,呼吸也在子弹从玩具枪中出膛时不自觉屏住了,袖子下的手暗暗握紧。
只三十秒,成排的气球炸开,林一航接过了送过来的第一个娃娃,是一只维尼熊,被他紧紧抱在怀里,里面柔软的填料因为手臂的挤压微微变形。赠送的弹药耗尽,枪声也就停了,林一航还是目不转睛地看,只见Alpha暂且从拉起的线前离开,又从老板那边取来一盒,枪声复又响起,很快他又接过了一只娃娃,然后是第三只,第四只,他就要抱不下了。
摊主贴心地送来一个纸箱,娃娃陆续从架子上被取下丢进去,摊主也不心痛,乐呵呵在一旁看着,还时不时喝彩,又偏过头对林一航说:“还得是你们年轻人会来事儿,不鸣则已呢,看你玩了一个小时,就为了在这时候露一手,这你不得高兴坏了?难怪能追到你这样式儿的Omega。”
“也不是……”
明明只是一支配色颇有些童趣的玩具枪,但被Alpha端在手里,就好像有了某种摄人的气势,看着那全神贯注的高大身影,林一航又留意到了周遭那些为秦铮侧目的年轻Omega,纠结片刻还是止住了解释的话头,不无骄傲地说:“或许?我也是才知道他这么厉害。”
又补充了一次弹药,赶在预约的时间前,秦铮最终圆满完成了任务,陈列架被清空,林一航脚边的两只大箱子里堆满了琳琅满目的可爱玩偶,但他仍抱着最开始拿到的那只维尼小熊,在熙攘的人群中,各色彩灯的映照下,一言不发,只是凝望,在秦铮回身看向他时,也还是凝望。
这一刻秦铮感觉自己的胸腔内部好像凭空出现了一片海洋,浪花拍岸,不断涨起了温柔的潮水,迫使他要拼尽全力,才能堪堪忍住,没有冲过去拥抱林一航。
离开后的对话是双方克制下才呈现出的稀松平常。
“明明这么厉害,为什么之前只看我玩?”
“都是小时候玩腻的东西,很久不碰了,再说总不能上来就让你扫兴吧?你玩得这么起劲儿。”
“也没有吧,只是突然想起,好像有人说过我没个男孩样子,就想要试试,拿枪是什么感觉。”
“……我早就知道错了,你能不能记起来点儿好的?”
“也有好的。”
“想起来什么,讲来听听,我好像也有很多不记得了。”
“不告诉你。”
“……行。”
“让你笑话我,你难道不知道这对于新手来说很难为情吗?旁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而且,像我一样对玩具枪感兴趣的Omega竟然有这么多。”
“真的知错了。哪有Omega?Alpha都压根儿没几个人玩,就几个小孩哥。”
“就是有……我连小孩子都不如,被笑就被笑吧。”
“林一航,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在笑你打不中?”被反复提及,秦铮大感冤枉,忍不住直呼其名,脚步也停了下来,长眉拧起又放松,神情有些不自在,因为将要说出口的话并不是自己擅长的那类,但还是向自己的内心妥协了,凑到Omega耳边低声说,“笑只是觉得……那时的你实在很可爱。”
温热的呼吸吹进耳廓,林一航露在发梢外的耳朵立时开始充血,有一会儿没有出声,头也低下去,仿佛畏寒一般,下巴躲进立起的衣领里,藏在衣袋里的手一阵抖,过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说:“好吧,就当……是这样好了。”
“本来就是。”
远远望见了夜色下亮着灯的餐厅招牌,林一航不禁加快脚步跑了过去,两人被领着入座之后,当Alpha坐在对面,垂眸研究着菜单时,他觉得自己实在待不下去了,便起身去了洗手间。
用冰水狠狠洗了一把脸,镜子里那个Omega的脸也还是红,林一航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那简直和进入周期后的状态几乎没什么两样,甚至分不清是不是现在这样要更过一些,于是手撑在洗手台,苦恼地思考着自己陷入这般境地的原因。
难道隔了八年,哪怕几乎已经忘却了所有关于他的一切,他也还是喜欢着这个Alpha的吗?
这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
可他要怎么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反应呢?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的。
总不能是,仅仅两个照面,他就又重新喜欢上了这个Alpha吧?
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也从来没有设想过这些,林一航难免方寸大乱,对自身充满了怀疑,连回去后饭是怎样吃完的都忘记了,一直心不在焉,直到和Alpha一起走出餐厅,冷风扑面,坠落在脸上的雪花消融,他才惊醒,今天已经过完了,他们似乎到了将要分别的时候。
淡淡的不舍连同飘落的细雪,和静谧投下的街灯一起,兜头将他罩住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林一航蹙起眉头,“你什么时候悄悄买单了,不是说好我请吗?”
秦铮就说:“忘了,通常都是Alpha买单,就习惯了。下次让你请。”
他肯定是故意的,而且这个人当着他说谎的时候总是会故作诚恳。
林一航真的好想拆穿他,甚至已经鼓起勇气看向Alpha深邃的眼睛,但只对了一眼,就在那含笑的目光下败下阵来,恹恹地偏过头,“那就说好了,下次一定要让我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