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玉树(3)CP
“你,你叫秦铮?”秦铮一直起身,外来户就紧张地扒住他的肩膀,大腿也夹着他的腰绷紧了,“我,我叫,林一航,谢谢你。”
秦铮把着他的腿弯儿,有些奇怪这人说话怎么一个一个字往外蹦,听起来还怪好玩的,就笑:“怎么说话呢?结巴?别这么紧张。”
林一航张了张嘴,眼神暗下去,“我,我没有。”
路面在视野里晃,先前跑出大狗的门又在眼前了,那只大狗蹲在门口摇尾巴,他害怕地圈紧秦铮的肩膀,下意识躲了躲。秦铮知道他怕,抬腿把狗赶了,说:“这我家的狗,叫威风,它喜欢你才想和你玩,你怕的话我把它拴起来。”
林一航安心了一些,探出脸去看狗:“我,没想到,门,一推就开,它跑出来,我吓到了。”
秦铮没说话,瞥了一眼歪倒在门边的大行李箱,就背着他穿过花叶繁茂的院子,掏出钥匙开门,把他放在一张大椅子上就出去了。
林一航隔窗看他在院子里逗了一会儿狗,就收回视线,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地在屋里转了一圈。
这房子显然有些年头,木地板被时间熬出了油,润润地发亮,家具是中式,多为红木,铺着刺绣软垫,边角垂下流苏。宽敞的客厅被两扇屏风分隔,一扇绘着花鸟,一扇绘着流水。墙面上挂着字幅,笔走龙蛇辨不清内容,还有几面裱起来的国画,林一航一一看过去,被跳出来的吊睛白虎吓了一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大幅栩栩如生的十字绣。
秦铮提着大行李箱进来,噔噔蹬上楼,不一会儿就下来,手里换成个小箱子,大马金刀往旁边一坐,取出碘伏棉棒递到林一航跟前,掀起眼皮问:“自己会弄?”
也无怪乎家里老头担心他吓到别人。秦铮十六岁分化,十七岁就疯长到一米八三,还在拔高,信息素把他的面容催生出硬朗的线条,五官刀刻般深邃,长眉斜飞,眼尾上挑,俊美得有些锋利,不笑的时候就是迫人。
林一航被他一看,心脏顿时紧张得怦怦直跳,忙点头把东西接过来放着,弯下.身卷裤腿,下意识有些为自己以后的日子发愁,又宽慰自己秦铮或许只是长得凶,对人还是挺客气的。
秦铮想起老头叮嘱,把空调遥控器从抽屉翻出来:“热了自己开空调,我去煮饭。”
林一航看着他走了,不多时厨房里开始响动,松了口气,垂下眼睛瞄膝盖上的伤。他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皮肉苦,怕疼,也没干过这事儿,犯了一会儿难,终究不好意思麻烦人,自己摸索着清理上药,疼得眼泪汪汪。
等他慢吞吞弄得差不多,秦铮都把饭菜端出来了,他憋回眼泪,疼得一头汗,秦铮看了他一会儿,眉头拧起来,一脸凶相,他又开始紧张了。
秦铮看着林一航白生生汗涔涔的脸,把客厅空调开了。他觉得这外来户实在有点儿奇怪,看着像是个金娇玉贵的小少爷,却又带着股唯唯诺诺的怯弱,倒不招人烦,就是不知怎么看着有点闹心,尤其是这一见他就跟兔子见了老虎的怂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秦铮把他怎么了。
秦铮自认为今天除了一开始看戏有点儿不地道,后面的待客之道还是做得很好的,他在学校也是万人迷般的角色,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我有那么可怕吗?
“吃饭……吧。”秦铮放缓了语气,决意跟他把关系搞好点儿,免得老头回来唠叨他,便诚恳地看向林一航,头也凑近了些,“……我听老头说你是在我家常住,然后在这边上学,他有没有和你说哪个班?”
林一航说不上来地怕他,稍稍退后了些,捧着饭碗,嘴里的米还没咽下去,就又听秦铮问:“你没分化?还是用阻隔剂了?我闻着没味儿。”
说着,他又靠近了些,林一航更紧张了,眨巴着眼睛不敢看他,捏紧了手里的碗。
“你哪儿来的?这么白。燕京?北边儿的好像都挺白。”
“你几岁?看着挺小的,读高一还是高二啊?你说说,我好找人罩你。”
“……”
秦铮一连问了一串儿,也没听到个动静,只看他一味地躲,心头火起:“问你话呢!哑巴了?”又怀疑自己先前看戏的行为被发现了,先下口为强地凶道,“你可别不待见我啊,我也不见得有多待见你。”
林一航听他语气不善,很想解释自己没有不待见的意思,只是他一急就说不出话,憋红了一张脸,鼻尖冒出细汗,徒劳地看着秦铮的脸越来越黑。
“我,我,我……没,没,不,待见,你。”
半晌,林一航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这句话,低着头颓然等待发落。
秦铮面色稍霁,眯缝起眼睛,勾唇一笑,把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你还真是个结巴啊。”
林一航很不愿意被这样讲,但他已经被这样讲惯了,毕竟是事实,只抬起红红的眼睛看了秦铮一眼,筷子拨着碗里的饭粒,咬紧了嘴唇。
秦铮恍然自己戳到人痛处了,便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林一航的肩膀说:“没事儿,不嫌弃你。”还自以为幽默地跟了一句,“小结巴。”
林一航放下碗筷,蹙眉看着他,有些难过。
秦铮心说坏了,讪讪收回了手,犹豫半天也没道歉。他好面子,道歉低头不就是认怂吗?而且谁知道这小结巴是不是说的真话,万一转头就跟老头儿告状呢?
这样想着,秦铮的罪恶感消下去一点,就装没事人闷头吃饭,决定暂时不理会林一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