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天成[娱乐圈](179)
“知道了,我让纳迪亚煮些咸奶茶过来。”
纳迪亚是保姆的名字。
顾晏津最近很讨厌吃甜的东西,他味觉没有以前那样鲜明,味道就要偏重一些才能体会到,但甜食吃太多不仅齁,还腻腻地想吐。吐过一次后,顾晏津就不愿意再吃了。
大概顾晏津自己也意识到了,他实在是一个很难伺候的病患。
药物改变了他很多,不止是往好的方向,也有其他的。
之前天气好的时候,他还很愿意让邵庭阳开车带他去湖边逛逛,他喜欢在安静的草地上画城堡或者是冰湖的写生,又或者是拿着从国内一路背过来的相机咔擦咔擦留下各种风景空镜的素材。
但现在他不再出门了,相机镜头也很久没有擦拭。
药物的副作用不是让人丧失表达的兴趣和欲望,而是直接剥夺了表达本身,当某一天他打开相机看着取景框里的画面,内心毫无波澜甚至产生了一丝疑惑,那种感觉好像剪掉了游泳者的双翼一样,又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而他只是一个苏醒的旁观的副人格。
记忆和现实的碰撞,只会比想象中的还要残忍。
在此之后,顾晏津就再也没碰过相机。
第65章
一月二十三日, 蒙特勒,雪后转阴。
连下了几天大雪,天气阴沉沉的,远处的山像落了一层糖霜, 灰绿色中间夹着白色, 变得灰扑扑的。从窗外看去, 高高矮矮的房顶和松杉上都落满了一层银白的雪, 云层压得格外低, 让人喘不过气。
顾晏津从昏沉的睡梦中醒过来, 咳了两声,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喝了两口热水。他听到外面咔擦咔擦的声音, 是纳迪亚在铲雪, 以防之后下雨雪冻结成冰、走路时打滑摔倒。
别墅屋顶已经清扫得差不多, 但路面上还是积了一层银白的毛毯,走过时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远远的延伸到门外。紧接着被一道车辙印代替、蜿蜒到山脚下的街道。
那是邵庭阳出门时留下的印迹。
他咳了两声, 嗓子还是一阵钝痛。
纳迪亚听见他的咳嗽声,仰起头来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 发现他站在窗边,连忙大声用英语让他回去。
“先生, 您的病还没好,外面很冷,请躺下好好休息。”她喊道, “我扫完雪就回去煮东西给你吃,邵先生很快就回去了。”
顾晏津想回答自己并不冷、也不饿,只是起来看看时间,但刚要开口嗓子里就传来一阵钝痛, 他想了想,还是回去坐着了。
冬季流感在欧洲爆发,也蔓延到了瑞士,法语区尤其严重。早在十一月的时候邵庭阳就预约了流感疫苗,为了安全甚至连纳迪亚的疫苗费用也报销了,平时更是非必要不出门,但顾晏津免疫力差、还是没逃过。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后,他的病好了很多,只是还有些头疼咳嗽的症状。
邵庭阳看他咳的厉害,饭都吃不下,就去了药店想买些止咳药回来。
顾晏津醒的时候,邵庭阳刚开车离开不久。
他在卧室的沙发上靠了一会儿,越躺越觉得倦怠,肩膀和腰都很痛。远处为数不多的日光已经随着太阳的西沉渐渐落了下去,好像又要回到夜晚。
他听到纳迪亚收起雪铲、推门回家的声音,刚想叫她拿些膏药上来,就听到沙发一旁响起一阵怪异的嗡嗡声。
震动又响了十几秒,顾晏津扒开扔在沙发一旁的外套,发现邵庭阳的手机正躺在其中一件外套的口袋里。
国外无纸化并没有那么普及,出门用的最多的还是现金钱包信用卡,定手机的依赖不知不觉就减少了许多。邵庭阳有时出门会忘记带手机,只靠简单的法语来沟通,等到东西买完了回到家才发现。
顾晏津看到上面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长度看着并不简短,前面也没有+41的代码字样。
他顿了顿,过了几秒才接起。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他耷拉着眼皮问了句:“喂?hello?”
那边还是没回答,顾晏津琢磨了一下,正打算换法语说allo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严肃苍老的声音。
“是我。”
顾晏津缓缓眨眼,还没反应过来,耳边的声音已继续道。
“你现在在哪里?知不知道你妈很担心你,这段时间她给你打了多少电话都不接。怎么?为了个男人、就要闹到和家里断绝关系的地步吗?”
他的话逐渐落下,顾晏津刚才还闲散平淡的表情忽然像落山的太阳一样,渐渐褪去了,只剩下沉静和冷漠。
“说话。”
顾晓钟的声音透过听筒、更显威严。
顾晏津垂下眼睑,神色淡漠。
“有事吗?”
“有事?有事你会搭理吗?你连你妈妈前段时间生病都不知道吧。”顾晓钟沉沉地哼了一声,“罢了,从你高中时非要转艺术班我就知道你是什么德行了,只顾着自己,永远不去为别人考虑。这段时间你妈和你哥联系了你多少次?你还要摆多大的谱才满意?是啊,这个家以后都是你说了算,以后我和你妈、你哥还有你的两个侄子都要看你的脸色过日子。”
嗡嗡嗡——
顾晏津闭上眼睛,嗡鸣声在耳边和脑海里不断盘旋,甚至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但他是听得见的,他听得见顾晓钟这几十年来对他的不满和抱怨。
我有这么差劲吗?我真的这么不讨喜吗?
他在心里问。
为什么他取得的成就都不算成就,就必须要听他们的指责?
到底这个家是谁说了算,到底谁在看谁的脸色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