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偶天成[娱乐圈](90)
从学校毕业后,他的事业之路走得也很顺畅,进组打杂只干了几个月,很快就经人介绍接触了一些项目,第一部处女作就被亚洲电影大奖提名,此后拍一部红一部,5年前一部《冬旅》更是把他推向了事业巅峰。
有很多人说过他是天才,不管是媒体报道还是当面夸奖,好像所有人都只看得到他高高的光环,他只要说一句“不是”或者“其实我也很迷茫”,对方就会投来不解又异样的眼神,甚至会被媒体曲解为“高傲虚伪的优越感”,于是他开始不提这些。
但所谓的光环又带来什么呢?
大概是带来他无与伦比的失败。
这世界上大概有许多人比他过得还要痛苦,可是这又怎么样呢,看到别人过得艰难并不能让他松快,痛苦的原因有很多,但死亡的痛和活着的痛都是一样的痛。
之前顾晏津和唐遥诉苦时,对方说不管是人情往来、学业工作、还是婚姻家庭,好与不好其实都是世俗的定义。
听着很有道理,但结果呢?
唐遥自己也没能摆脱世俗,躲在话剧里做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逃兵。
可是顾晏津逃不了,他没得逃,但同时他也很清楚,他没办法做个脱离社会的人,只能尽可能地显得不那么异样。
可能他就只是不甘心而已。
小时候是不甘心自己在父母面前是透明人,高三时是不甘心所有人都看轻自己的选择,工作是因为不甘心吃了这么多苦如果一事无成就要回老家看爸妈亲戚的脸色,所以他拼了命地去闯、去做,想改变一切。
顾晏津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很尽力了,不管是对爸妈,还是对邵庭阳。
可是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人生真没意思,不是追求没得到的东西,就是得到又失去。
顾晏津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尽,他很想找个地方休息,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北小河边。
顾晏津看着翠绿河面泛起的涟漪,心忽然静了下来,他席地坐在草坪上,等到彻底停下来后才意识到“精疲力尽”的不止是他的精神,还有身体。
刚才摸手机时他还想狠狠报复一顿父母,断掉每个月从他卡上划走的“生活费”,但现在坐下细想,又觉得没意思。
过继的事不愿意,那拒绝掉就好了,难道顾晓钟还能强行替他认儿子吗?何必闹得大家都难堪,还翻了那么一出旧账?
现在想来,其实是有许多比他当时发怒口不择言更好的处理方法,他大可以装作为难考虑的模样,然后订一大早的机票,半夜去酒店住,等他们醒了他人也早就走了,顾晓钟也拿他没有办法,总不可能飞到A市来逮他,顾晏津没告诉过他们自己的住址。
但顾晏津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些话自然而然地就说出了口。
他不痛快,就想让所有人都不痛快。
看来顾远辰有一句话确实没有说错,他说别搞得像所有人都欠你一样。
是啊,不是他们欠了你的。
是你欠了他们的。
谁让你这么倒霉投胎到这一家?不是别人,偏偏是你,这大概就是报应吧,可能你上辈子无恶不作做了太多错事,所以才被惩罚有这样的一生。
顾晏津想了很久,觉得这是最好的答案。就当是报应吧,他心里才能好受许多。
顾晏津自言自语地发泄了一通,觉得不那么难过了,只剩下疲惫。
他起身,找了张长椅坐了下来。
首都提前一步进入了秋天,最近的天气只有二十几度,不冷也不热,风一吹、身上很凉爽。
北小河是一条河面略窄的分支河流,周围并没有加建护栏,河岸边铺了一条防滑的石砖道,只是面积很窄,算不上什么走道。隔一段距离就是小番薯上的网红打卡地——北小河公园,反而这里人比较稀少,会有几个退休的大爷支着板凳来钓鱼,今天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大爷们还没来,周边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在远处背撞树的大妈。
很安静。
顾晏津静静地坐在树下长椅上休息,头顶的乌柏树已经长得很高、树叶枝繁叶茂,正好为他投下了一片阴影。他听着耳边不知名的鸟叫,不远处河水时不时泛起的波纹,意识好像也沉进了河水之中。
好累,好累。
他真的好想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不用到处奔波,只是安安静静休息一会儿。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时间也变成了一种奢侈。
……
“小伙子、小伙子?”
他隐隐听到身边有人在叫他,但耳朵像隔着一层保鲜膜,绷得紧紧的,声音过滤进来变得格外模糊。他想睁开眼,但却做不了反应,好在喊他的那个人一直没有放弃,又晃了好几下,顾晏津才缓慢地清醒过来。
视线边缘,刚才那个背撞墙的大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过来,看他醒来终于松了口气。
“娃啊,你怎么睡这儿了,不怕着凉啊?”
顾晏津没有回答,他的脸还是木的。
大妈扫了他一眼,继续絮絮叨叨道:“我看着你有点不像本地人啊?来玩的还是在这儿上学呢?多大了啊,有没有工作?等会儿就起风了,我看你还是早点回家吧,别冻感冒了,这段时间流感多着呢。”
顾晏津头很痛,大妈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就转过头去。
年轻人拒绝的反应十分明显,大妈也识趣地不再瞎跟他聊天,站起身只在一旁扶着长椅背来回扭动、锻炼身体,消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