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难愈(124)
“你看啊。”贺此勤紧紧手臂,把两位兄长往中间一拉,“我这俩哥哥都单身,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给他俩撮合撮合怎么样?”
周遭诡异一静。
宣赢好似被砸了一道闪电,脑袋里顿时轰隆隆一片。他眼睛发麻发木,下意识地去看贺成栋的反应。
跟预想的一样,贺成栋先是愣住,随后抽出一只抱枕甩到贺此勤身上,喝道:“说什么混账话!”
贺此勤小题大做地叫痛,嘴里还在说:“这多好啊,您还不乐意,哪里不满意嘛?”
这话说的浑,没把贺成栋的话当回事,也顺便拿两个哥哥开涮,赵林雁听不下去,笑骂儿子胡言乱语,拿着手里一件衣服冲贺此勤甩了过来。
衣服是白色,布料光滑柔软,像是丝绸质地,也似云纱轻灵,渐渐地,它们在宣赢眼里变成了另一种形态。
他目光追随着衣角望向杨如晤的方向,在如云雾缥缈、衣袂翻飞之间将对方面孔频频模糊的时刻,宣赢看见了杨如晤眉宇间诸多的复杂情绪。
这是杨如晤第一次用自己的态度来引导宣赢,是解围,是退让,也是他曾说过的另外一句,不勉强。
宣赢眼眶红了。
片刻,杨如晤对视过来,他又舒展了眉心,似是安抚宣赢:不必介怀。
第64章
饶是杨如晤有心用眼神安抚,但身上那份罕见的低落让宣赢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违背诺言的薄情郎,他有苦难言,不敢轻举妄动,于是一缩到底,干脆躲起了杨如晤。
早上刻意比杨如晤早出门一刻钟,晚上推说见客户,很晚才敢回家。
杨如晤很快识破他的伎俩,但没拿那套‘态度条款’来制约宣赢,索性趁这几天出了趟差。
一周之后暂时工作暂时结束,回来的这天恰逢傅序南得空,贺成栋便授意杨如晤邀他来家小坐片刻。
贺成栋与老傅多年未见,见了晚辈自然颇多家常要聊,傅序南长相俊朗,言辞得体,贺成栋留人用饭,叔侄几人把酒言欢。
拉里拉杂说到下午,贺成栋不胜酒力被送回了房间休息。
长辈不在,谈话随意许多,二人携伴去园外散步,傅序南问他:“不是说宣赢最近住下了,怎么不见他?”
最近几天宣赢确实在躲,但没敢太放肆,平时杨如晤打电话或者发消息,宣赢会粉饰太平似的挑挑拣拣地回一句。
傅序南见他久不作声,笑的一脸揶揄:“杨律也有今天?”
杨如晤想到某件事,忽然也笑:“你不也是?”
傅序南一愣,啧一声。
算下来在当地待了月余,打听来打听去,程愿的消息好像有人在背后刻意抹去,关键那人根本没把他当回事,态度那叫一个硬。
杨如晤好心提醒:“听宣赢说程愿在出差。”
傅序南嗯一声:“我知道。”
“那你还在死赖在这里不走?”杨如晤问,“守株待兔?”
傅序南双手插兜摇摇头,一副可歌可泣人民教师做派:“我好歹是个教授,哪能扔下事业不管,是真有工作要忙。”
杨如晤笑一声,附和他说:“嗯,忙吧。”
傅序南没理他这副淡淡的阴阳怪气,又问他:“对了,头几天在法院碰到祝词,闲聊了几句,他说你最近被周决明缠上了?”
齐皓那档子事最多到年底就能清算完,往后能从齐皓嘴里敲出多少东西就看专案组的本事了,如今面上风平浪静,齐家掌权人仍是齐秉屹,他心知自己没那么干净,若是不保齐皓,保不准儿亲侄子就能拉他下水。
周决明是齐家赘婿,单说这一层就接触不到齐家核心,再说齐蕊是齐秉贞长女,当年齐秉贞出事时齐蕊已非无知少女,手里肯定攥着不少东西。
这三方看着是一家人,实际上颇有制衡之意,齐秉屹在资本游戏中浸淫多年,一来要稳住兄长这两位已经长成的子女,二来要保证把自己摘干净,总而言之,这事不敢放任不管。
周决明身份正合适,上能卖齐秉屹的好,为以后进入集团中心做打算,下能给妻子表忠心,舍得下身段来啃杨如晤这块硬骨头。
不过多番求见,杨如晤就用俩字打发——不见。
周决明没放弃,在律所附近包了间房,是早已殷勤晚也殷勤。
在此期间杨如晤接到过一通电话,对方是本地一位地位极高的官员,素有廉政之名,先是非常和善地说在某档节目里见识了杨律风采,教人好生拜服,后又说正好大家同在一个城市讨生活,想要会见一面。
杨如晤心知没那么简单,不过仍是应邀去了,当晚某个顶尖会所闭门谢客,杨如晤刚到,是周决明来给他开的门。
会所内灯光熠熠,没酒没烟没脂粉,周围清亮安静,周决明当着那位官爷的面,把筹码从五升到了七,言笑晏晏地奉上一杯茶,说杨律考虑考虑。
“你说齐二爷怎么想的?”傅序南问,“天底下那么多律师,以他家财力把全国顶尖律师都能请过来,怎么就跟你过不去了?”
“可能...”杨如晤把眼镜摘下,迎着风蓦地笑了一声,“可能觉得我不怕死。”
二人聊到傍晚,送走傅序南,杨如晤回到家中,上楼给宣赢拨去了电话,往日响不了多久对方就会接,这次杨如晤足足打了三通电话,也不见对方来接。
沈园,银湾内,宣赢看着再次熄灭的手机屏幕无端地紧张了起来,下一秒,耳边传来一声娇喝。
“你发什么呆!”任玥站在他面前,“我说的你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