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难愈(15)
「一个人吃不完,价格私聊。」
沈休就在下面问:「可刀否?」
后来二人渐渐熟识,合租过几年公寓,毕业之后各自回国发展,联络也没断过,只是因为一直不在同一城市,很多年才见了这么一面。
三人离开茶餐厅,杨如晤跟沈休到抽烟处各自点了一支烟,沈休也不知道在对谁说:“漏了一个。”
宣赢烟酒不沾,抱着盒子没答话。
“又接活了?”沈休问。
宣赢嗯了声,把盒子抱在身侧,顺势说要离开:“我走了,你们聊。”
抽烟的二人目送他离去,杨如晤目光随着他的身影落在了路边的那辆白武士上,然后又见从车里下来一个长相很斯文的男人,体贴地送宣赢上车后回身对他们礼貌一笑。
杨如晤眉梢微微一挑,这件深咖色大衣,还真是眼熟的厉害。
“如晤。”沈休叫他一声,按灭烟头,言辞与他的行事风格一样果断,“抱歉。”
杨如晤果然明白,淡然一笑:“这是要跟我断了?”
相似的身高让沈休可以与他平视:“断了不至于,但以后可能得一码归一码了。”
“我一直以为,你口中的两个弟弟,都是亲弟弟。”杨如晤问,“好多年了吧?”
沈休望向宣赢离开的方向,眼神有一瞬间的波动,他回神,拍拍杨如晤的手臂:“杨律,别套话了。”
天刚落黑的时候沈休回到家,进朗月一看,就见宣赢歪在他沙发上,手里那只盒子还没放下。
“兴师问罪来了?”沈休过去在他头上按了一把。
宣赢没动,翘起一条腿:“没有,就是好奇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之前没听说过。”
杨如晤出国留学的费用是父母出的,那时赵林雁刚嫁给贺成栋不久,杨如晤的亲生父母虽然常年不在身边,但他们关系仍然紧密,杨如晤没道理去跟沈休做为何在一位叔叔家生活的一系列解释。
友谊很单纯,任女士并没有溺爱沈休,给他足够的生活费,类似于生活起居的照顾绝不提供,所以杨如晤与沈休之间鲜少谈价彼此家庭如何如何。
同龄人的话题往往只限于同龄的层面,杨如晤只知道沈休底下有两个弟弟,不知道姓名也不知道年纪,沈休也只了解杨如晤父母工作严密,其他一概不知。
宣赢听完他们相识经过,在沈休面前袒露一丝顽劣:“我讨厌杨如晤。”
沈休轻笑,戳破他:“你应该是讨厌贺家所有人。”
宣赢没反驳,开了一罐冰可乐,等喝完,抬身离开之际,对沈休说:“哥,不用因为我影响你的社交关系。”
沈休倚在窗边,夸他一句:“还挺懂事。”
宣赢看着他不说话,沈休很久才点头:“不会,我有分寸。”
他们之间流动着外人难以理解的默契,宣赢笑骂:“老狐狸。”
他扔完这句就出了朗月,老狐狸开门出来,叫住他:“宣赢,中午我跟如晤吃饭的时候已经邀请了他过年来家里做客。”
“他过年还要来我们家?”宣赢眼看着不乐意,“为什么?”
沈休说:“你跟老二学的一点儿理都不讲,我跟他是老朋友,而且当时还没碰到你,何况现在又同在一个城市,没道理冷着。”
宣赢皱了下脸,还是不爽。
“谁让他没跟贺成栋一个户口本呢。”沈休说,“我也不知道他跟赵林雁还有这段渊源。”
毕竟刚对沈休表完态,不要因他影响社交关系,总不能立刻反悔,宣赢耸耸肩:“行吧,我尊重你的客人。”
沈休欣慰一笑,维持几秒后眼神渐渐变了一种味道,宣赢发觉,还未来的及有所反应,就听沈休问:“新环境对你有好处吗?”
这个话题上来后宣赢的状态明显低沉起来,这些年求医问诊,吃过数不清的药,做过无数次心理辅导,但病情始终扎根在他身体里。
决定回贺家之前,宣赢与沈休沟通过很久,沈休询问了他医生的建议,从一开始的不表态转变为了同意。
“宣赢是个很听话的病人,也会有意地去控制自己某些行为,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他已经没有无端地做出攻击行为。”当时阮医生说,“他只是生病了,不是没有生活思维与能力,我们不能用我们的思维去构造他的思维,如果他想做某件事,不过分的话我建议可以让他去做。”
宣赢极其讨厌共情能力极强以及自我感动式的医生来问诊,说到伤心处,他还没哭医生倒想先落泪,阮扬是宣赢更换过多个医生后较为满意的一个。
他很冷静,甚至冷血,检查开药再约好复诊时间,全套流程下来他不会多问一句,也绝不会超过宣赢的耐心值。
从一周一诊到如今一月一诊,宣赢非常喜欢阮扬把他当做一条流水线,快速干脆,拿完药立刻就滚蛋。
想必阮扬也清楚宣赢的态度,有些话他从来不跟宣赢聊,对待病人他专业冷静,对待病人家属他细心可靠,所以沈休能在宣赢复诊结束后的第一时间得到他病情的状态,而有些话从沈休口中说出来,宣赢的抵抗心理便不再那么强烈。
“阮扬说的没错。”宣赢抱着盒子紧了紧手指,“一个新的环境,一个多年不见的母亲,还有一些不熟悉的家人.....”
宣赢气息乱了几分,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沈休走进:“不开心的话就回家,我们不待了。”
宣赢摇摇头,转头吸了口气,抬头又对沈休笑:“现在我虽然还是痛苦,但是少了很多麻木,你看,恨是不是也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