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难愈(171)
沈家护短,沈休更甚,他将责任给众人分了个明明白白,径自离开欢喜园。
抵达医院,宣赢不出所料地在昏睡。任玥面容疲倦,仍要坚持守在宣赢床前,并且像只护崽的老母鸡,坚决不许杨如晤与贺此勤进门。
沈休在病房待了片刻,出来后看了杨如晤一眼,竟问:“不戴眼镜看得清吗?”
杨如晤撩了下眼皮:“把你老婆带走。”
“这事难办。”沈休回看病房,叹口气,“走吧,去我车里,你不早就想听了?别让你那徒弟打听了,办事糙得很。”
杨如晤注视着病房门,良久,先行往前走,沈休见怪不怪啧一声,刚走几步,忽然又停。
贺此勤微怔,跟上去:“我也可以去吗?”
沈休打量着他:“我见过你父亲照片,你跟他长的很像。”
“我知道,大家都这么说。”
沈休沉吟几秒,问:“你应该接到你家的消息了,刚我去过一趟。”
贺此勤点头:“接到了。”
“其实我本可以不去的,毕竟你家如何闹,跟我沈家没半分干系。”沈休自顾自道,“可是我去了,知道为什么吗?”
贺此勤一通思考,无果,坦诚道:“不知道。”
“你被贺成栋养的很好,善良果敢,即便不知情,也能下意识地维护宣赢。”
贺此勤抬起头,嘴唇动了几下,但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只见沈休不以为然地扯下嘴角:“但是我不想让宣赢输给你,哪怕他把天给捅破了,我与沈家都可以为他负任何责任,你不行,这一点,我要让他赢。”
病房外走廊灯光明亮异常,那个男人笑容悠长,看似毫无攻击力,实则贺此勤都要站不住。
一个念头跳上心头,他突然就不敢跟着去了。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贺此勤怕了。
“沈总,他是我的亲哥哥,”贺此勤扶着墙壁缓缓蹲下,哽咽到声线撕裂,“我怎么可能不爱他,宣赢是我的亲哥哥啊。”
沈休将他拉起,甚是残忍地说:“那就跟我去,好好听一听,宣赢为什么对你们恨之入骨。”
第88章
关于沈休与宣赢,众人误会颇深,旁人只知晓沈休待他亲如手足,实际上这份亲情始于爱屋及乌。
任寒家族不比沈家差,家中族亲众多,其中有位堂妹叫任素,因年纪相仿,与任寒格外亲厚。
任素结婚多年未能有孕,检查一番确认因先天发育问题无法受孕,后来任素夫妇多番求医,试过各种办法,均不能行,任素不堪打击一病不起,其夫不忍妻子悲痛,便提出领养个孩子,随她姓任,就当亲生的来养。
这个女孩就是任玥。
任玥抱来时尚在牙牙学语,长得玉雪可爱,任寒喜爱女孩,但无奈身下只有二子,于是得空便带着两个混小子去任素家抱人女儿。
可以说任玥是在好多人的宠爱里长大,然而很多年过去,任素丈夫一朝变心,与她坦白在外有了女人,而且那个女人有了孩子,他要与她离婚。
往年的恩爱变成了笑话,证明他们情比金坚的女儿也成了笑话,任素倍感羞辱,甚至开始疑神疑鬼。
她越看任玥越觉得不对劲,明明跟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她长得跟丈夫这般相似。
任素背着家人带任玥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显示任玥与丈夫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事实证明任玥确实领养无疑。
但任素不肯信,她大闹鉴定机构,说他们被丈夫收买,任玥一定是他跟某个野女人生的,还假惺惺地抱给她养来恶心她。
这场闹剧随着一纸起诉状而终结,任寒拖着不肯离婚,昔日三好丈夫将她告上法庭,诉状犹如封建教条,他将任素无法生育一事作为婚姻情感破裂的主要因素。
离婚判决下来的当天,任素就将任玥赶出了家门,她说她不想她的人生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捆绑,既然那个人不要了,她也不要了。
那一年,任玥将将十二岁,当年的福利院已然倒闭,又因各地政策不一,任玥辗转多地,相关工作人员终于从当年的档案里找到一个尚在使用的电话号码。
按伦理关系讲,那个人是任玥的表姨,家住平南。
当时任寒不忍心,曾提出过想要将任玥接到沈家的想法,但任素死也不肯,说你若敢要,她便去沈家大闹,喊完了这个女人又歇斯底里地哭,她抱着任寒说:“姐,你不能跟她们一起欺负我!”
任寒与任素血缘亲情在,加之多年当闺蜜相处,任寒无奈地答应她,事后悄悄交代管家,去给那家送些钱,让他们待任玥好一些。
人披千万种皮,皮子底下是人是鬼谁也看不穿,任玥表姨收了钱,却只花在了自家身上,仅从手指缝里漏些零碎才给任玥用。
任玥年纪尚小,又逢巨变,来到平南后从不肯多说话,当时这位表姨家与宣家只隔两条街,她每日上学都会路过,直至某天在巷口遇到了与人打架的宣赢。
任玥扫一眼,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忽然听见有人叫她名字,她回头,见宣赢脚下踩的那人蛮眼熟。
愣了几秒,任玥认出来,他是表姨家的儿子,叫徐天博,好吃懒做,常常揪她头发,背地里还会辱骂她。
“打死。”任玥说,“我替你保密。”
徐天博大骂:“你个小贱人!”
宣赢踹他一脚,手里抓把泥不由分说忘他嘴里塞:“让你嘴巴不干净!”
友谊的初始便是如此简单,况且爱美是人的本性,宣赢眉眼漂亮,又替她出了气,任玥对他露出自来平南以后的第一个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