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难愈(197)
这种状况在之后几天有了好转,宣赢能睡几个安稳觉,但某一天清晨,杨如晤正在做饭,突然听到宣赢在卧室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锋利的菜刀划破了手指,杨如晤来不及处理,奔到卧室,宣赢倒在地上,哭喊着说他心脏好疼,四肢也疼,像有虫子在啃他。
然而还没到医院,宣赢说他忽然又不疼了,并且态度坚决,拒绝去医院检查。
杨如晤近日没少翻阅关于双向情感障碍的书籍,微信里也加了阮扬好友,宣赢近期呈现出的所有症状,大多属于病情的正常反应。
回到家,宣赢才发现杨如晤手指上多了一道伤口,他默默地找出医药相关,消毒上药。
待处理好,宣赢说:“你好久没去律所了。”
“嗯,不忙。”杨如晤让他自己待着,准备去收拾厨房。
“你去工作吧。”宣赢扬起笑脸,“我也去,好久没去天星了,手艺都快丢了。”
转移注意力也不失为一个缓解办法,杨如晤问他:“真的想去吗?累的话可以在家待着,等休息好了再去也可以。”
宣赢耸耸肩,让自己看起来很轻松:“哪能一直在家,懒死了。”
所幸律所与天星都在金海街,二者距离不远,若真有什么事,几分钟就可以赶过去。
临睡前,宣赢心中再次浮起几分焦虑,做了一天的准备,不仅没放松,反而让戒断反应提前来了。
“我们工作的地方很近。”杨如晤安抚道,“不怕,早上一起出门,我送你到天星,中午有时间可以一起吃饭,然后晚上你等我忙完,我们一起回家。”
宣赢没出息地乐:“你好像在哄幼儿园小孩子上学。”
“是吗?”杨如晤也笑,“那宣宣上学需要零食吗?明天给你找个包,装一些?”
宣赢乐的眼泪都出来了,还没笑完,他往杨如晤怀里一扎:“零食就不要了,你有时间,要来看我。”
杨如晤答应他,并且在第二天出门时履行承诺,真的往宣赢衣兜里塞了几包果干。
“想我了吃一颗。”
宣赢摸着衣兜:“为什么不是吃一袋?”
“想一次就吃一袋的话....”杨如晤故作沉吟,“怕你不够。”
宣赢:.....
不要脸。
杨如晤曾私下找过童敬舟与齐怀湘,要他们尽量在宣赢跟前活跃一些,这个办法确实不错,自从重回天星工作室,宣赢的精神明显有了提升。
他可以短暂地接受杨如晤不在身边,偶尔中午不需要杨如晤特地陪他吃午饭,晚上回到家也不再时时刻刻地跟在他身后,甚至在躺下以后,还能跟他分享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比如哪位设计师出的新款很合他眼缘,比如童敬舟又在吐槽哪一个供应商,念叨最多的还是齐怀湘,他赞许地说,齐怀湘很有长进,都可以单独去见客户了。
杨如晤稍稍放松,同时他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一点却正在濒临失控。
宣赢确实有在好转,但有一些习惯还如前阵子一样。
晚上宣赢会在他身上磨蹭着索要,他依然采用手指安抚法,宣赢眼尾红完了,揪住他倒头就睡,扔下杨如晤一个人目视天花板。
身体里的火热一时半刻消不下去,杨如晤把法律条款用在了这上面,东一条西一条地平息自己。
更挑战心理承受能力是每个分开的早餐,在把宣赢送到天星工作室时,下车后宣赢总会绕到主驾驶的窗边,笑眯眯地对他伸出手。
宣赢的手指修长纤细,掌心与指腹带着愈合不久的粉色疤痕,他与杨如晤十指交叉,忽紧忽松地攥片刻,最后恋恋不舍地晃两下才肯告别。
杨如晤就在宣赢的每一次流露出的不舍里,也同他一样,怀疑阮扬是庸医。
无论为人还是行事,外人皆对杨如晤表示绝对的赞赏,但大家好像都忘了,在所有的光环之下,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面对爱人依赖,不可能做到完全无动于衷。
尤其杨如晤心知自己心里的那点恶劣癖好,无人知晓,他经常想违背医嘱,直接将宣赢藏在家里。
不需要面对风雨,不需要面对这个浮躁的世界,安安静静地躲在绝对的安全区域里,在他的庇护下安然生长即可。
幸好他只是处于濒临失控,理智尚在。
宣赢是个独立的个体,他需要光,需要自我肯定,需要战胜病魔,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又是一天,在宣赢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分开,杨如晤指间余温尚在,刚刚抵达律所,前脚进到自己办公室,祝词后脚敲门进来。
“杨律,早晨周决明来过一趟,”祝词将一只盒子放到桌上,“他让我转交给您。”
周决明仍然在附近的酒店住,隔三差五来一趟,半个律所的人都见过他,不过脸熟归脸熟,前台小姑娘尽职尽责地告诉他若无预约无法进入,他也不恼,撑着手杖转悠几圈就走。
桌上盒子并无特别之处,杨如晤量周决明也不敢跟电视剧里演的似的,在里面搞个炸弹轰了他,手下利落拆开,看清里面装着的东西,顿时眯了下眼。
“有说什么吗?”
祝词一怔,随即回道:“真说了。”
杨如晤轻抬下巴,示意他说。
“他说,让您先听一下里面的东西,”祝词打量着他的脸色,“听完了,再决定是不是真的坚持不见他。”
杨如晤轻呵一声,摆手让祝词走了。
纵合律所因杨如晤的加入水涨船高,路仁昌作为律所主任也不托大,不仅话语权给杨如晤,办公室也是全律所最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