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难愈(21)
宣赢问:“杨如晤,你不用上班的吗?”
杨如晤姿势未变,言简意赅:“在上。”
宣赢没搭话,眼看好不容易开启的动静又消失不见。
贺此勤小时候懦弱,后来在健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慢慢也开朗起来,平日里是个性格挺开朗的一小伙子,爱玩笑神经线条粗,但有杨如晤这位优秀的榜样在前,在外的行为处事上总会习惯性地向他学习几分。
只是面对多年不见且极具疏离感的兄长,贺此勤饶是神经线条再粗,也明白宣赢跟以前一样看不惯他。
长久的隔阂无法即刻消除,在得知赵林雁与宣赢偶遇的那一刻开始,贺此勤就已想好,和好如初这事儿急不得,得做好与宣赢打长久战的准备。
反正从小他就习惯示弱,毕竟亲兄弟,他会让着宣赢,也会跟母亲一起弥补宣赢。
“两个哥。”贺此勤调皮了一下,“你们坐,我去看下林漾。”
宣赢注视着他的背影,待他走到楼梯处之后,立刻就从沙发站起了身,然而刚刚绕过沙发,杨如晤反手挡在他身前。
“坐下。”
杨如晤腕间带着一块精钢腕表,黑表盘,如他这个人一般稳重,宣赢克制着往这只手腕上砸的冲动:“我去卫生间。”
杨如晤稍有迟疑,起身说:“好巧,我也去。”
宣赢一怔,随即又笑:“一起啊?”
杨如晤未置可否,轻抬下巴,让他先行。
一层有卫生间,香薰的味道顺着门缝飘出来,走廊尽头处是一块巨大的的落地窗,透过灯光,能看到室外那方小池塘,湖面迎风而动,有几片干枯的叶子在上面缓缓游动。
杨如晤站在卫生间门外,快速地从脑海中搜索与沈休相识的那几年,奈何时间太久,许多片段他早已记不清,唯一能确定的是沈休几乎没有对他提过任何有关宣赢的事情。
宣赢这个人也好,宣赢这个名字也罢,他从来都不是从沈休口中得知的。
卫生间抽水声响起的瞬间杨如晤打开了手机,上面是一个小时前,也就是在宣赢回到家不久后,沈休给他发来的微信。
「不要让宣赢跟宣勤单独在一起。」
这对亲兄弟的隔阂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并且宣赢不止一次不加遮掩地表达过对贺此勤的厌恶,杨如晤不解为什么见过大风大浪的沈休会如此紧张,甚至在那天说完以后一码归一码后,竟然主动向他透露出这样一句。
晚饭开席,今日菜系格外丰盛,由于饭后贺此勤需送林漾回家,餐桌上只备了果汁。
贺成栋在上首落座,举起杯子,感慨道:“咱们也算一家子团聚了。”
除了宣赢,其他人都在笑着应和。
来到贺家宣赢唯一对赵林雁认可的地方就是她的手艺,清蒸大闸蟹鲜嫩美味,独家调好的料汁浓郁增香。
宣赢不客气地连啃了好几只,吃到七分饱,在餐桌上宣布了要回家过年的事情。
贺此勤诧异:“你不跟我们过年?”
宣赢嗤笑一声:“你在奇怪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在一起过,今年有什么不一样?”
贺此勤动了动唇,想说以前没在一起,现在在一起了,一家人哪有分开过的。
林漾阻拦了他的话,温言询问:“宣赢哥在本地待了几年?如果有需要,请不要客气。”
一样是说话,林漾的话就让宣赢听得格外顺耳。
刚才赵林雁在厨房做饭时有跟冯姨聊天,宣赢听了一些,原来当初贺家举家搬迁,除了贺成栋工作调动,更大的原因是为了贺此勤。
林漾是本地人,家中独女,与贺此勤在某个活动上相识,相恋几年关系稳定,结婚就提上了日程。
虽然如今年轻人大多都是各地跑,尤其林漾与贺此勤是同一行业,但提及以后要嫁外地,家中父母一千个不愿意。
贺此勤也不愿让女友为难,在海安买房置业,下了保证说以后这也是他们家。老人家明面上有所松动,实际还是不乐意,便把结婚的事一推再推。
苏州并非贺成栋的故乡,他父母离世的早,当时也是因为上学才落下了户口。贺成栋对这个继子简直没得说,见事情落入僵局,便拍板定决定举家搬迁。
来到海安,贺此勤难事得解,林家父母无比满意,终于松口给二人准备订婚。
感慨贺家父子情谊时宣赢难免想到自己,觉得关于后来的家人这方面,他赢了贺此勤。
其实也算为杨如晤解了惑,当时电视上正好放着财经新闻,介绍着中复集团这一年拓展的商业版图,也介绍哪位从不接受外界采访的年轻总裁。
“喏,我就是被他家收养了。”宣赢指着电视,忽然偏头看向杨如晤,意味深长地说,“沈休这才是我哥。”
杨如晤猜的八九不离十,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倒是贺成栋与赵林雁由衷地诧异,虽然贺家颇有资本,但跟沈家相比简直就是小门小户。
静过一阵儿,赵林雁突然站起,双手捧在胸前,一副雨后明媚,如释重负地对宣赢说:“原先妈妈还总是担心你以前过得不好,你又不肯跟我聊,现在好了,妈妈知道你以前有人疼,总算能放心一些了。”
杨如晤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他知道,赵林雁又说错话了。
果不其然,宣赢看着她发出一声沉缓的笑。
赵林雁仍不自知,还在说:“要不你晚一天再走,妈妈不是不让你过去,就是在人家家里那么多年了,我想给他们准备些年礼,到时候你带过去,也算我的一些心意,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