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难愈(69)
宣赢动了下喉结,想让他放开,还未开口,杨如晤把他拉进自己,声线淡薄:“嘴巴不是一向挺能说的吗?告诉我,他为什么还在?”
隐隐的压迫感让宣赢觉得杨如晤似乎变了一个人,他下颌被捏的发酸,只得咬咬牙,开口说:“你管得着吗?”
杨如晤手下未松,情绪平淡:“管得着。”
宣赢闻言立刻将手撑在他身前,试图抵抗,杨如晤轻易地就将他制服,同时提醒他:“是你让我管的,忘了吗?”
敏感的人偶尔迟钝也属正常,尤其宣赢与疾病抗争多年,他的迟钝更是理所应当,宣赢好久才想起来,那夜房间漆黑,他主动把脸颊贴在杨如晤手心,要他只管他。
“告诉我。”杨如晤低声鼓励,又似循循善诱,“让不让管?”
宣赢思绪混乱到不行,但嘴上如实解释:“程愿现在是我的助理。”
“接着说。”
宣赢垂下眼睛,看到杨如晤手指的肌肤纹路:“杨如晤,我开不了车,沈休也不允许我擅自开车。”
宣赢只差把话说到最后一步,我疯起来的时候不会计较任何后果。
杨如晤心领神会,往宣赢左耳上扫了一眼,随后松松手指:“知道了。”
他只是开恩似的卸去几分力道,这双手仍在下颌抓着,宣赢几番呼气,脑袋终于清醒点,抓住他的手腕往下压:“好好开你的车,要是嫌麻烦就把我放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程愿在门外等我。”
“急什么?”杨如晤用大拇指在他唇角按了一下,紧接着彻底松开,“这两天是不是上火,嘴唇很红。”
一口气扑到胸口,宣赢咬住牙,闭口不言。
很快到达门口,杨如晤开车与白武士擦身掠过,宣赢开启车窗冲对方招了下手,随即程愿驱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车厢内安静异常,开出去没多久,杨如晤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了几下,再看宣赢,那人面无表情,很明显在压制着某些情绪。
杨如晤沉思几秒,在下个路口掉头,宣赢察觉:“你做什么?”
“刚刚忘了点东西,”杨如晤按原路折返回去,“回去取一下。”
驶入别墅大门前杨如晤稍稍降速,开启车窗,伸出手,对着那辆白武士抬了下手腕。
宣赢不解何意,看向后视镜,白色车身短促地停了一下,之后竟顺畅地随他们车一并进来了。
“早就登记过了。”杨如晤收回手,目视前方,“你的车可以进。”
尤记得去年冬天,冰天雪地里,宣赢被拦在大门之外,一个人一只行李箱,孤零零地蹲在雪地里。
想起这事宣赢懊悔到无法自拔,当时他就应该踹开大门,冲进去直接跟赵林雁撕破脸,把贺家搞到天翻地覆才好。
宣赢并不言谢,冷哼一声,嘴硬地又说一句:“你多管闲事。”
杨如晤没跟他争论,开车到欢喜园,让他稍等,下车进了家门。
家里两位长辈不知去了何处,客厅内只有贺此勤在,杨如晤用眼神跟他示意一下,径自往楼梯处走。
贺此勤原本在忙工作,思索几番,连忙放下电脑也往楼梯处走。
“哥。”
杨如晤刚走到拐角处,闻声停下,回头问:“什么事?”
贺此勤站在楼梯下,沉默几秒,慢吞吞地上了楼梯,在距离杨如晤还差几步台阶时,他停下,抬头看看杨如晤,低头欲言又止。
杨如晤眉尾微微挑了一下:“此勤?”
“啊?”贺此勤犹犹豫豫,勉强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刚问完,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落入耳里,贺此勤又抬头看过去,杨如晤气息威严,贺此勤心知刚才他的那声笑里,是有几分不愠在的。
“只想问这个吗?”杨如晤气定神闲,“确定吗?”
生活这么多年,贺此勤深知杨如晤成熟稳重,能顶事能解决一切麻烦,在外人看他们是一个整体,但在他眼里,杨如晤更像是贺家一个不可或缺以及拥有绝对主导权的客人。
他们生活在一起,却又各自独立互不干涉,最重要的是,贺此勤清楚,杨如晤并非良善之辈,没有人能控制得了杨如晤,即便是待他有恩的贺成栋,也不行。
如大多数人的认知一样,杨如晤确实沉稳,甚至温和,无论对错,他都可以包容很多,但是一旦超出他的底线,那便绝无商量之地。
可是贺此勤至今无从知晓,杨如晤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确定。”贺此勤不敢擅自试探,他扬起笑脸,与平时一样轻松回道,“见你刚走没多久,突然又回来了,关心关心你,不行啊。”
杨如晤点头,也笑:“当然行,手机落房间了,回来取一下。”
贺此勤耸肩,玩笑说:“奥,我就知道,岁数大了,记性不好,你去吧。”
将真正想问的按下,贺此勤说完就转身准备回客厅接着工作,然而转身的那一刻,一阵非常明显的手机震动声从杨如晤方向传来。
贺此勤下意识的立刻回头,二人对视上,杨如晤不仅没有被当场识破的尴尬,反而不慌不忙地将手插进裤兜,按下静音,问他:“你还有事?”
贺此勤向来对杨如晤敬畏有加,但是杨如晤这种风轻云淡以及明知故问的行为让他有些气愤,伴随着气愤,勇气也史无前例地蹦出来、
贺此勤三步并两步,走到他跟前:“你不是要去拿手机吗?干嘛要骗我?”
“我还不至于用骗来对你遮掩什么。”杨如晤把手机掏出来,又将手背在身后,神态笃定到好像在说,我就是在光明正大的糊弄你,你又能奈我何,“到底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