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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证言(140)

作者: 谙桥 阅读记录

“他......”陶聆叠放在大腿的双手紧握成拳,全身紧绷,仿佛即将断裂的琴弦。

秋琬耐心等待,实在不忍她亲口说出对李鹤薇不利的证言,问道:“陶聆,你现在只用回答是与不是,有或没有,明白吗?”

陶聆咬唇:“嗯。”

“陶洋说李鹤薇不愿和他牵手?”

陶聆眼底蓄满泪水,无法抑制的疼痛从心脏爆发出来:“是。”

她虽然指证原主,实际现在面临审查的却是朝夕相对的爱人。

“他们因此大吵一架,不欢而散?李鹤薇去和朋友聚会,陶洋愤懑不平,联系你们喝酒解闷?”

“是。”

“我看了李鹤薇和陶洋的聊天记录,发现他俩的相处确实不像普通情侣,陶洋私底下有没有向你抱怨?”

“有。”不只案发当晚,陶洋偶尔也会吐槽:【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你看,我分享的搞笑视频,她都没反应。】

【我发三条语音,她回一个“哦”。你说,啥意思?】

【我干活受伤,她终于知道问一句,一句,仅此一句!】

她当时截图和原主的对话,刺激陶洋:【薇姐给我讲题,推荐美剧、学校周围的美食.......】

秋琬追问:“陶忠说,李鹤薇曾经约法三章,如果陶洋不答应,可以在第二天领离婚证,是吗?”

“是。”窒息感蔓延至全身,仿佛每一根骨头被巨石缓慢碾压,陶聆仰头,泪水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

第90章 好,你也是。

做好笔录,完成交接工作,陶聆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跟随柳芸将陶碌海的遗体运回铜平村。陶家大伯主理丧事,当晚就在屋外的空地搭起道场,香火纸钱摞成堆,招魂幡飘扬,道士振振有词地颂念。

前来吊唁的亲朋乡邻打牌守夜,时而围坐在棚外唠嗑,无不叹息。

“以后可咋整呀,她们家一走走俩。”

“唉,都是什么事儿啊,剩两个女人怎么撑下去?”

陶聆三爷爷的女儿陶碌柯反驳:“咋不能撑?小聆吃公家饭,她们在蒲辰的鱼摊老早就是芸姐在打理,海哥做啥啦?”

陶碌柯不过40岁,未婚未育,时常被陶家众位老封建当成离经叛道的反面教材抨击。然而正是这样一个人,20岁反抗包办婚姻,只身前往蜀江打工,现在经营着两家宠物店,年利润近30万。

陶碌海治丧,她原本不想凑热闹,但考虑陶聆母女指不定被亲友欺负,改变主意,连夜开车回村。

......

葬礼办三天,陶聆也守灵三天,除开偶尔被柳芸叫去打个盹儿,其余时间都在上香,烧纸,磕头。正月初二的清晨,他们将陶碌海送往殡仪馆火化,随即进行安葬。

骨灰葬在陶家后山,仪式结束,陶聆抬头仰望,天空乌云密布,仿佛沉重的幕布压在头顶。她低唤倚在树后抽烟的陶家大伯:“大伯。”

“啥?”

“等有时间,我把房子过户给你。”陶聆知道陶碌海死后,大伯就惦记着她们在铜平村的房子。凑巧她也不想再与陶家产生任何瓜葛,打算顺水推舟,卖掉老宅。

大伯眉开眼笑:“成,反正你也不咋回来。”

陶聆开门见山谈价钱:“15万。”

陶忠扔掉指尖的烟头,抬脚踩灭,啐骂:“15万?你异想天开吧?”

陶聆眼神坚毅,不似前些天任他们摆布的状态,义正辞严道:“建房加装修,至少花掉40万,我卖15万没有狮子大开口。”陶家摆摊做生意这些年积攒不少钱,因为盖房和寻亲耗光。

陶忠眯着眼睛打量她,冷呵:“卖房都要折价,你看15万谁买?”

陶碌柯知道陶家为陶洋结婚专门请市区的装修公司设计,家电和家具都买的二三线品牌,不愿陶聆吃亏,插话:“小聆,我发小想在铜平给父母买套房养老,正好问她愿不愿意。”

陶聆偏头,望着身前鲜少见面,大多听长辈提及的小姑,如追冰窟的心脏终于泛起暖意。她点头应道:“好,谢谢小姑。”

“哎呀,互帮互助嘛。”

陶碌柯掏出手机翻找通讯录号码,走去旁边打电话,大伯猛踹身前的陶忠:“赶紧给你妹妹道歉。”

陶忠顶嘴:“道啥歉啊?我没说错。”

大伯戳他脑袋:“你弟年底成亲,这套房做婚房最合适。”

陶忠皱眉:“你不早说?”

“晚啦。”陶碌柯大步流星回来,温声转告陶聆,“我朋友等会儿来看房。”

大伯轻咳两声,赔笑:“欸,柯儿,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家亲戚,何必让外人插一脚?”

“嚯,你都说这是肥水,刚才还要讨价还价?”

“那是忠娃不懂事。”

“32岁不懂事?搞笑。”陶碌柯不卖他的账,转而问陶聆,“小聆,你拿主意。”

寒风呼啸,陶聆抿着冻得发白的嘴唇,琢磨片刻,应她:“小姑,我等你朋友。”

“陶聆,你!”陶忠气急,扯着嗓子喊对面打扫祭台的柳芸,“婶儿,你说话呀。”

柳芸搓了搓长着冻疮的指节,双目无神:“都交给小聆做主。”

争执半响,大伯和她们不欢而散。下午陶碌柯全程陪同,陶聆和买主签订简单的卖房协议,收了1万定金。

临近傍晚,送走陶碌柯,陶聆打扫干净屋外的空地,柳芸在厨房做饭,她终于点开微信。

三天,接近80个小时没有联系,她只在打盹的空隙靠工作群了解李鹤薇的近况。

讯问过程一问三不知,王涔当即联系蒲辰人民医院和蜀江附属医院的神经内科专家分析她的病情。既不是选择性失忆,也不属于局部失忆,蜀江派来的刑侦支队副队长甚至推测她想逃脱法律的制裁,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