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重生成太后情人(111)
后面的声音渐渐的低了,听不大清楚。
“赵鱼住口——”紧接着便是裴远珍一声断喝,声音戛然而止。
裴远珍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一把把赵姨娘拽进了屋子里,阻拦其他人再继续看他的笑话。
裴宣努力伸长脖子发现确实凑不上这个热闹后才不无可惜的叹了口气,拍拍手从树上一跃而下。
生活索然无味,正需要一些狠毒老爹和歹毒后母互咬添添乐子,可惜忒小气不让看。
裴宣咬了口频婆果,这还是灵书上早市抢来的,稍微有点虫蛀不过没关系削掉一样吃,回头恰好撞见一双复杂的眼睛。
是裴远嫣。
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只是来看个乐子。
裴宣无视她,准备从她身旁绕过去,忽得听见身后的人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这还是裴宣第一次听见裴远嫣开口说话,因为从前裴远嫣眼高于顶,根本不屑于跟她说话,少女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骄矜和倨傲,隐约有几分恼怒。
通常这个年纪的少女是无法接受父母骤然反目的,她需要一个可以转移憎恨的人,这个人恰好是裴宣。
裴宣很轻易的猜出来,因为她也经历过,她甚至有些同病相怜的悲哀。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罢了,”裴宣回过头朝她一笑,“这怎么能怪得到我身上呢?”
我充其量只是一个催化矛盾的罢了,我可什么都没干。
她是笑着的,可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睛里寻不到一丝波动,好一双冷静的眼睛,就好像这一切对她来说当真无足轻重。
假象,要真是无足轻重又怎么会回到京中重金买官谄媚而上。
裴远嫣蹙眉露出憎恶之色,不屑道:“攀龙附凤之辈,为的不正是这些。”
灵书当即就要抢先开口,这座府邸包括所有本来就是夫人留给小姐的!
裴宣拦了灵书一下,非常自然的开口:“哎,谁让贵人喜欢我呢。”
丝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然后她就看见裴宣又咬了一口频婆果,若无其事的走了,她的憎恶在对方眼中好像也形同无物。
裴远嫣像是被当面打了一耳光,忍不住嘴角抿成一线。
灵书一路上心情有点低落,头上像是顶着一团乌云,走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回头小声说:“如果夫人在就好了,夫人肯定也会这么维护大小姐的。”
而不是让别人这么欺负,裴远嫣有娘亲护着,小姐没有。
裴宣没见过裴南茵下意识把自己娘代进来,她娘会维护她吗?最后得出结论,或许不会。
裴宣从小在寨子里长大,其实见惯了赵姨娘这样泼皮的吵架,寨子里的姑姑姨姨性子还要更加蛮横,动不动还要推搡,但她娘永远不会。
裴宣笑了一下,没吱声。
二十日长假结束,开印后三司六部各衙门忙的不可开交,积压多日的政务需要处理,停滞的帝国机关重新更换发条开始运转,连起居舍人院这样的清闲官邸也不免忙碌许多。
去岁发生的大事小事都要整理成册,封存入库,今年太后重修史书也要提上日程,裴宣第一天就和李观棋分开,甚至忙的没空坐下喝口水。
“吏部今年要调出前朝《武德律》和《开皇律》恰是不巧这两本抄本去岁受了潮,劳烦裴大人速速誊抄一份,吏部明日就要着人来取。”
一晚上要两本,是让我一夜不睡,彻夜通宵给你抄?
裴宣抬起头,透过轩窗看见立在窗外的裴远嫣和另一位年纪尚轻的女官。
好像是萧山伯府的幺小姐,裴宣眯了眯眼,这事情就很显而易见了。
裴远珍强令裴远嫣改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裴远嫣一改姓万贯家财就全落在了裴宣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落魄大小姐身上,虽然这家财底子本来就是裴南茵的。
裴远嫣在京中行走多年,难免有关系要好的友伴来替她出头惩治一个小小文官也是能说得通的事。
就是你们这些小辈还是消息不灵通啊,大概只知道我傍了个贵人,不知道我到底傍了个多贵的。
还是年轻啊,一知半解的时候都敢随便使绊子,真惹出来什么事儿呀又兜不住底。
裴宣将笔搁下叹了口气:“下官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是必须,”来传话的太监声音愈发尖锐,“咱家明儿一早可要来取的裴大人可莫耽误了大事,不然要治罪可别连累咱家一起。”
太监阴阳怪气的声音吵的裴宣耳朵疼,她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伸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
那太监见她丝毫不求饶不巴结,当即冷哼了一声扭着腰愤愤而去,膈应的裴宣忍不住摸了摸手臂上冒出了鸡皮疙瘩。
“远嫣你就是太温和才会被这种破落户欺负到头上,给她点颜色瞧瞧就知道厉害,不敢再搅风弄雨,你回去好生跟伯父说一说,别真叫伯父被这乡下野丫头三言两语给骗过去了。”
裴远嫣蹙着眉,微抬下颌,她总觉得刚刚裴岁夕看过来的那一眼不像是愤怒或者求饶,更像好笑和无趣。
裴宣在起居舍人院呆到夕阳将落时分,她抄的手酸正准备揉揉手腕冷不丁看见一点明紫缀在门边。
她抬起眼,一身紫袍的子书珏面色阴沉的立在门边,衣领边缀了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胸前压襟是一块质地冰润的紫罗兰玉坠子,绛紫是尊贵的颜色,在她身上更是贵气斐然。
裴宣不由多看了两眼,有些奇了。
谁惹这个笑面虎生气了?她不是亲姐亲侄女差点遇害都能瞬间嬉笑的人吗?这么冷的一张脸倒是让她终于有了点权臣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