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重生成太后情人(135)
她没有逃,她在还击——
他想预警,然而被封住的咽喉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直直的倒下,泥土,枯叶,冰冷的泥水包裹住他,鲜血从封闭的伤口艰难的涌出,从他口鼻流淌,生命渐渐消失,他将与这山林中的一切一起腐烂成为林子的养分。
他睁大眼睛将要闭上了,最后一面是瞳仁漆黑的少女,那是一双融于夜色的眼睛,真正潜藏于黑暗之中的猎手,她伸出手,那双手苍白的像尸体,上面覆盖着斑驳的疤痕,拿走了他手中的刀。
少女头也不回的离去,他只能不甘的闭上眼。
猎杀还在继续。
原始森冷的深山,一个又一个猎杀者倒下了,猎物,猎手时刻更换着位置。
她在黑暗中孑孑独行,无比冷静的计算着还剩下多少。
十个、五个、三个。
她的身上已经有了斑斑血迹,并不是每一次反杀都轻而易举,她负了伤,行动在变慢,鲜血留下无数痕迹,是破绽亦是陷阱。
一个。
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她调整呼吸无视皲裂的伤口,一寸一寸将弓拉至满月。
咻——
这个夜晚最后一箭。
一切都尘埃落定,最后的那一个倒下。
她支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往前,路上捡起掉落的长刀,横插进最后一人的心脏,尸体抽搐了一下,像是不甘心的挣扎,竟然还在往前爬。
不对劲,她射中了心脏,不可能失手。
她双手合拢握紧长刀猛地将尸体翻转了过来。
那张脸赫然是刘远珍!
他瞪着惊恐的双眼,身上是数不清的伤痕,皮肉翻卷,狼狈又疯狂,他拼尽全力伸出手,像溺水的水鬼要死死的抓住什么人。
“夕夕——夕夕——我的女儿——”
裴宣猛地睁开眼,眼前是飘荡的鲛纱,微弱的光亮透过朦胧的鲛纱透了进来。
冷汗从她背后渗出,她短暂的急促的呼吸,下意识想握住什么锋利的武器以保证自己的安全,然而收拢手指只抓到细腻温热的肌肤。
裴灵祈得偿所愿,乖乖的睡在了她和子书谨的身边。
她正握着裴灵祈的手,小姑娘生下来就体弱多病,骨架较其他同龄的女孩也显得瘦小一些,那么小小一只,手却很温暖,简直像一个小小的太阳。
子书谨还在处理政事,裴灵祈骄横,吵着闹着要她讲史书上的故事,裴宣自己也是文盲一个哪里知道那些,于是只能挑着捡着把当年的事讲给她听,小家伙年纪小觉多先睡着了,她讲着她也困了于是一起歪倒在榻上。
她动作太大,裴灵祈似乎有些被吵醒的迹象,轻轻哼哼了一声,裴宣连忙拍拍她的背,小姑娘又沉沉睡了过去。
裴宣这才松了口气,没骨头一样躺在柔软的榻上。
只是一场噩梦罢了,一切早就过去了。
那是她十四岁那一年,她娘尸骨未寒,她爹幽禁她半载,她出来不久就是秋狩。
按照往年规矩,她作为太女要一马当先,绝不能落于人后,所有人都在观测着太祖对她的态度,看看这个几乎被废弃的太女能否支撑下去。
也有心急之人按耐不住蠢蠢欲动,迫切的想要将她置之死地。
她在那场秋狩与郑牡丹走散,身边侍卫反水背叛被杀,刺客如影随形在黑暗的林中追逐,她一路逃跑一路设下陷阱,反杀,逃离。
整整周旋了一个昼夜,她没有一刻闭上过眼,身边的任意一个角落都有可能出现见血封喉的冷箭。
第二轮月亮升起来时,子书谨找到了她。
她隐藏在山间一株遮天蔽日的树干上,从远处出现人影开始她的弓就始终对准着她,森冷的杀机如影随形,看着她一步一步骑马靠近,最终停在她咫尺之距。
子书谨骤然抬眸,琥珀色的眼睛里撞进正对着她的箭矢,她的瞳孔猛地一缩,而后伸出手来。
“宣宣——”
她的声音沉稳而冷静。
裴宣看着她良久,直到手上紧绷的力气骤然一松,整个人毫无预兆的摔下树去,子书谨稳稳接住了她。
子书谨的怀抱很软,她能看见漆黑的天幕和子书谨琥珀色的眼睛。
她的眼睛安心的合上,世界陷入一片黑暗,这一切都好累好累,累的她这一生都不想再醒来,只想就此沉沉睡去。
可她毕竟还是要醒来,有无数的人和事等待着她,她不能停在这里,她背负着太多人的希望。
她醒过来时倚靠在子书谨的背上,骏马在林中行走,夜幕低垂,天地安静的好像一切喧嚣阴谋都已远去。
她靠在这个亦师亦友的女子脊背,似乎能听见她跳动的心脏,轻轻的说:“谨,风里有木樨的香气了。”
她抬起手,九月里的山林,除了遍地尸骸厮杀的血腥还有着无声绽放的木樨,那些被风雨催折的细小花朵落在她的掌心,也落在子书谨的肩上发梢。
她抬手,轻轻为那人拂去肩上落下的花,攥在掌心。
围场正在凤泉行宫之畔,裴灵祈已经睡熟,裴宣给她盖上被子轻轻挠了挠她掌心,裴灵祈哼唧两声怕痒的往后一缩。
裴宣抓住时机抽出手,趁机把自己的护腕塞进小家伙手里。
小家伙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太困了苦着脸继续睡着。
裴宣小小的松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她心里压的慌,想出去透透气。
凤泉行宫平日里是没什么人的,也就是每年皇帝要用的时候从宫里带出来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将整个行宫填的满满当当。
这些宫人不常在此处于是就有疏忽,裴宣寻了个空当逃了宫人视线一个人在黑暗里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