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蝴蝶狂想曲(20)
廖青阳去帮忙缴费,顺便带着七星去找厕所。
打针的时候,护士像被她的脸色惊到,多看了好几眼。
郑好憋到打完针走出去才问李遇:“我的脸色真的很差吗?”
李遇看着她的脸,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郑好这才想起来脸上涂着防晒泥,七星一手操办的,她还没照过镜子,迟疑:“不好看吗?”
李遇凝着她,白色铅粉似的防晒泥糊了满脸,又用五颜六色的彩泥在脸颊画了几道,哪怕泡了一上午水依旧颜色鲜亮。
看得出来,七星真的很怕晒到她的好好姐姐。
他唇角翘起,说:“不好看,但是挺好笑。”
“……”
拿过他的手机打开前置,看见自己脸的那一刻,郑好两眼一黑差点窒息。
李遇捏捏她白花花的下巴,愉悦地说:“本来有点吃醋,现在我好过多了。”
“……”郑好不想再说话了。
李遇想了想,摸摸她头上蓝紫色丝带绑的拳击辫,说:“头发很好看。”
郑好趴在他背上拒绝沟通。
结束这场意外的医院之旅,七星指路带她们回渔村农家乐。
往里开了几段,地面歪斜坑洼,时不时横长出一截叶片遮挡视线,车身颠簸得厉害,两个女孩子给晃得难受,提前下车了。
廖青阳牵着七星,李遇背着郑好,慢吞吞沿着狭窄的路面往里走。
沿途有几个人家探出头扬声问:“吃饭嘛?”
七星立马支起脑袋:“我家的!”
那人就露出嫌弃的表情:“又去哪里骗人回来?”
“略!”七星冲她做鬼脸。
她说:“宝枝阿姨的民宿很干净,还有大黄,其他姐姐都喜欢大黄。”
廖青阳点头。
郑好抬头回应了一句,又飞快把脸埋进李遇背上。
庄肃安带着几个学员,和郑好的冲浪教练已经在民宿里等着了。
教练姓梁,是七星的舅舅。宝枝阿姨就是七星的舅妈,她穿着精致的黑红花纹民族服饰,头上插着几根银簪,是黎族人。
梁舅舅每天清晨骑电瓶车去海边开店,七星就是蹭着他的车来回地跑。
院门上挂着块简单的招牌,就叫小四喜,原因也是外婆爱打麻将。
外婆已经不在了,院子旁栽着一株虬结粗壮的凤凰木,枝头开满火焰似的红花。
十个人恰好凑了一桌。
上菜时厨房出来一个年轻女人,眉目如画异乎寻常地漂亮,一双眼睛却透着沉沉的死气。
七星喊她妈妈,亲热地挨到她身边。
女人反应淡淡地,让她坐着吃饭,转身又出去了。
席上都是爱好旅行的年轻人,谈起自己走过的地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
相比之下角落里的三个人安静地像是拼桌的陌生人。
廖青阳生性不爱说话,郑好不习惯对着陌生人侃侃而谈,李遇纯纯就是懒得说。
三个人埋头苦吃,赶在对面注意到她们之前先离席了。
郑好站在檐下看凤凰花,一簇簇红云藏在树顶的绿叶之间,朦胧而可爱。
她举起相机留存了一张影相:“濠江的十字街也有凤凰花,每年六七月都像一簇烧向天边的火焰,我最喜欢在那条路上散步。”
李遇的重点似乎偏移了:“在濠江干什么?”
郑好:“我没说过吗?我是在濠江长大的。”
李遇说没有。
他们俩在一起时或是不说话,或是说很多废话,对于各自的过去并不刻意提及。
郑好哦了一声,告诉他:“我在濠江出生,八岁才回到吴城。”
李遇想到,郑川穹正是在濠江起家的。
他问:“濠江怎么样?”
郑好想了很久,事实上关于濠江的记忆占比最多的只有那座空荡荡的大别墅。
最后终于从久远的记忆中翻出些特殊的印记。
她说:“花园里常常光顾一种戴胜鸟,头顶有长长的冠羽,顶端带着黑斑,像梳着时髦的大背头。受惊的时候羽冠会打开,又像潦草的流浪汉。我那时候就想,原来发型是这么重要的。”
李遇一下子笑了,伸手摸摸她恢复白净的脸颊。原来爱美是从小就有的。
他又想吻她了,上瘾一样。
于是他问:“亲一下?”
角落里传来一道幽幽的回声:“我反对。”
“……”李遇转头,看见长板凳上端坐的男人,嫌弃得很明显,“你在这干嘛?”
廖青阳望着天:“我也想知道。”
郑好趁机溜了,一瘸一拐地跑到树下和大黄玩耍。
中午的两条大鱼肉质鲜美,几个年轻人想自己捞鱼去,舅舅就带上他们几个开渔船出海了。
宝枝注意到郑好中午一直在看鱼,却一口没吃,问她是不是海鲜过敏。
七星抢答:“好好受伤了,要忌口。”
倒也不全是这个原因,郑好迟疑了下,说:“我觉得这个鱼,我好像在水族馆里见到了……”
宝枝噗嗤一笑:“海边是这样的,捞到什么就吃什么。”
她带郑好去海鲜小市场逛了一圈,离开的时候郑好的表情有些魔幻,实在很难接受水族馆里的观赏鱼躺在红红绿绿的水桶里等着被人挑走剁成鱼汤……
她小声跟李遇说:“幸好他们没有丧心病狂到吃水母。不然我会疯掉。”
李遇静了静,提醒她:“你知道海蜇其实也是一种水母吗?”
“…………我讨厌你。”
更多的玩乐项目是没有了。
午后,他们坐在敞开的屋子里喝茶,竹椅放倒,侧躺在上面吹不怎么制冷的空调,看天空白云飘绕,大黄蹲在脚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