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婚有风险(168)
和他三言两语说清楚了这件事,靳星燃也有点感慨,想哄也不知道如何去哄,只能劝道,“找到了总是好事。”
金酿月心里明白,他不是当事人,知道这种事情,心里大概也是愤怒居多,并不会有很多伤感。
她不一样,虽然不是多么熟的关系,但她和谈丽宿舍是同一层楼,军训时是一个班,参加过同一场体测,在同一个操场跑两千米跑得哭天喊地,在同一个食堂窗口买过饭,甚至有次排队她就站在她的前面,她可以看到她绑成马尾乌黑的头发,和露出的雪白的脖颈。
正因为看到这朵花开时妍丽的姿态,再看到被风刀霜剑压迫成这幅模样,她才倍感难过。
犹豫许久,她还是选择联系凌玲琅,念头似乎也并不是如何纯粹,那点子奇妙感觉,她也说不清有多少。
从黑名单里把人放出来,她心情也十分忐忑,毕竟易地而处,她如果被被人拉黑了,是一定要拉黑回去的。
看到消息发出成功,她心狠狠颤抖了一下,只是简单的“你好”两个字,居然跨越了这么多年。
高中时的她们,是最亲密的朋友,相见恨晚的知己,可如今却落到这种地步,再次联系,是这样生疏的开头。
她礼貌客气地问候了一下谈丽和她父母的情况,凌玲琅很平常地回复了她,谈丽这些年生了五个五孩子,三女两男。
因为多次生育,吃住也不好,现在身体很差,精神也不太清楚了,那些人又用孩子来卖惨,没有了妈,再让孩子爸一家都进牢房,这几个孩子怎么活啊?
谈丽父母似乎也有动摇的迹象,本来谈丽就精神出了问题,打官司也难提供证言。
金酿月心情沉重起来,想说些轻松的话调解一下气氛,“岑律居然同意让你接这种案子,真是难得。”
岑涵菡在她心里,实在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有能耐,有本事,但血是冷的,她跟金酿月说过的一句话,让她现在记忆尤深,“我是律师去,不是什么正义使者,谁是我的雇主,我就相信谁是正义的。”
不只是岑涵菡一个人这么想这么做,能混出名堂的,都是这样想的,胜诉率是她们的招牌,只要能胜诉,怎样都可以。
又苦又累,金酿月心里本就不太多的美好憧憬又崩塌了。
她也没有那个胆量,在一群黑白灰职业装中穿上显眼的芭比粉,那样只会被岑涵菡骂得狗血淋头,顺便在成为整个律所甚至这个圈子的笑柄。
辞职改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凌玲琅:
「她没同意,是我自己非要接的。」
「你应该知道吧,我之前一直都想当服装设计师。」
「选择读法律当律师,也是因为想和你一起去。」
「我那时以为,反正我们那样年轻,还有很长很长时间,总能和好的。」
世界突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
金酿月不知道该说什么,脑海中自动浮现起高中时的时光。
在那时候,她一向散漫惯了,乍一进入严格管理的高中,被学业压得喘不过气来,凌玲琅的父母更是严苛,两个叛逆期想反叛一切的女孩子,像是冬日的两只流浪猫,只能窝在一起抱团取暖。
幸福的家庭都一样的幸福去,不幸福的家庭每个都能写出一本百万巨著。
那些日子一一浮现,像是镜花水月,又一一破碎,了然无痕。
金酿月麻木地打字:
「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回不去了。
这是早就知道的答案,凌玲琅却仍旧忍不住开始流泪。
成年人就是这样,连哭都要偷偷摸摸的。
自从做了那个选择后,她们就站在了两条岔路口,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已经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
可她真的太想和她一起走下去了。
后悔吗?凌玲琅不知道。
但如果,让她穿越回当年重新做选择,她九成会选择还是这么做。
那个可能,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她都不能接受。
她必须要破坏这场告白,这简直是比世界末日更可怕的事情。
她爱羿嘉言吗?
当然爱,直到现在还爱。
在逼仄的出租屋里,她会想他在干什么,是否有时候也会像她这样,突兀地想起她,无论身份是不喜欢的未婚妻,还是单纯的多年好友。
在缝制婚纱的无数个瞬间,她会想,金酿月穿上婚纱时,新郎是羿嘉言吗?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是谁都不能是他。
无论羿嘉言和谁在一起,她都可以装作大度祝福,然后转身离开,唯独金酿月不行。
她恨羿嘉言吗?
当然恨,这种恨有他风流浪荡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原因是与生俱来。
恨他,也恨父母,更恨自己。
为什么一出生就注定联姻的命运,为什么她仿佛就是为了做他的贤妻良母而生的,为什么明明是两个人的婚约,他却能来去自如,为什么只留她一个人在原地痛哭挣扎。
更恨为什么就逃脱不了这种命运,哪怕毕业后再未见过,也总不能将他从心底抹去。
恨他太耀眼,恨他太夺目,恨他太意气风发,恨他不爱她,恨他偏偏喜欢金酿月。
恨自己满脑子都是他,恨自己嫉妒,恨自己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