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丞相他追悔莫及(129)
到了书房,他看了许久的书,才静下心来。
细细想来,这兴许也并非什么坏事,虽然他去李家本非那个意思,但是阴差阳错,这样岂不也很好?
李昉日日去,她心里应当是不讨厌他的,这样日日...日日...相处...
崔煊觉得自己心口发疼,疼得他手指蜷紧,可他只当不知。
疼一疼,习惯后,便不疼了,就像小时候,打一打,再挨打时就不那么疼一样。
这也许才是她想过的日子吧。
崔熹被扭送回去前,又来找了崔煊好几次,她说了许多的话,甚至楚楚可怜想要过几日再离开。
他从来说一不二,可想起后宅的那些争斗,也便有些心软。
崔熹自然瞧见了,立刻道,“三弟,你是男子,不知女子在后宅生活的不易,那个李文宇,在外头的确是个好的,可是明里暗里的,也收了好几房妾室,更是在书房里...和....算了..”
崔煊本来是想求得自己弟弟心软,可是一旦说起来,便当真是伤心了。
想起这些东西怎能污了自己弟弟耳朵,本不打算再说。
可崔煊已经抬眉,似乎并无不喜的意思。
“还有...他家里母亲极难伺候,妹妹也总是明里暗里找我麻烦....还有其他几房的人...”崔熹说着,都差点哭出来。
崔煊目光一痛,“你回去后,同母亲说说,刘文宇...吏部侍郎.....我知道了。”
这便是崔煊打算帮忙敲打的意思。
崔熹刚喜上眉梢,崔煊便道,“长姐,试想你若非崔家的女儿,身后没有任何依傍,再嫁进李家,遭受这些磋磨,又该当如何?”
若非崔家女,没有依傍,那欺负她的人自然更加肆无忌惮,仅仅想想,崔熹便觉头皮发麻。
可是,“那我定然嫁不进去。”崔熹突然想到。
李家门第其实还不如崔家,因为崔家有一个崔煊,而且一门三进士,虽然上一辈的人现下只做个闲散官职,可是崔煊却是实打实的掌权。
李家现下倒是没有一个能出头的,只是仗着过去,所以能谋得些官职,同时倒还眼高于顶,当初崔熹嫁进去,李家还觉得自己吃亏了。
若非崔熹就喜欢那个李文宇,事先便同他私下往来...才叫李家*人狠狠地拿捏了她。
崔熹看着崔煊的目光,心神一凛,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从前的那个妻子,不就是没有任何依傍嫁进崔家的吗?
可是,“我们崔家和李家可不一样,我们是”诗书礼义人家,不磋磨人,哪像李家...”
崔煊嫁那样看着她,崔熹便有些说不下去了。
“崔家当真没有磋磨人么?母亲没有,你没有,其他几房都没有?”他语气淡淡,可话里暗含的威严叫崔熹有些无法呼吸。
“可...”
“她没有依傍,连为她说句话的人都没有,她想要融入,可没有一人接纳她,她无论做什么,都会被鄙夷和嘲笑...这些事若是发生在李家的你身上,你当如何?”
崔熹想要否认,可是突然间她便想到了,那个在她记忆中已经很模糊的女子,刚来崔家的时候,似乎真的会忐忑地凑上来,语气里含了卑微怯懦,可眼睛是明亮的,希望同她说说话,希望她喜欢自己。
可后来,她似乎再没见过她那样灵动的样子。
人变得更加谨小慎微,木讷无趣,什么事情都做不好,连最基本的礼仪都错漏百出,说话也没了底气。
崔熹自然更加不喜。
可是,若非她亲身体味过,决计不可能理解阮慕的处境。
现在想来,崔熹心里竟是有一点松动。
就好像同样两个陷入困境的人,莫名多了一丝惺惺相惜。
“可...她那是自作自受。”
崔熹的话刚说完,崔煊锐利的视线就叫她心头大骇,想起此前的遭遇,立刻否认,“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崔煊没有再同她多说什么。
他会让崔熹留下一段时间,可是不会再叫她有机会接近阮慕了。
从前的很多事情经不起细想,一旦细细想来,似乎每个细枝末节,都是她的伤痛,里面都藏着他的过错。
在那些她举目无亲,艰难困苦的日子里,本该给予她关爱的他,不仅什么都没做,还连去她屋子都不肯。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又受了多少的委屈和刁难?
他记得,那时候太皇太后还在,彼时的那位长公主如日中天,便似乎常要府里的糕点,就因为这样,在他受尽打压的日子里,也得到过长公主些许的宽容。
他从前以为那些东西是他母亲做的,可现在他知道了,其实都是她亲手做的。
而她肚子在雨夜离开的时候,据说连包袱都被检查过...
崔煊心口猝然一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很想苦笑,可却发现连苦笑都笑不出来。
就因为她出身不好,竟受到这般侮辱!而她在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的情况下,房里的东西,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过数十两银子。
她同外祖相依为命,四处行医,身上积蓄自然不多,嫁妆已经用尽了所有,后来进了府里,又为了不被看轻,还要打赏下人。
他后来隐约知晓,下人在暗地里嘲讽这个崔少夫人穷酸,但其实,那已经是她能拿出来的所有。
那么,在她自己都过不好的情况下,制作东西的珍贵药材食材又是如何节省出来的?
他突然想起,有一日他去过她屋里,丫头仿佛说过,她病了是不大吃药的。
当时的他没有细想,却觉得她娇气不爱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