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丞相他追悔莫及(98)
崔煊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退。
“她孤身一人冲进火场?”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他竟为何一点都不知情?
人没有救回来?
崔煊的声音遥远地仿佛不似他自己,“你说,她的外祖,没有救回来?”
钱婶子叹了一口气,“是啊,当时啊,她倒是没有哭,可我宁可她哭一场,小脸煞白,在那里呆呆傻傻地坐着,好像魂都没了似的,几日几夜不吃不喝,我瞧着都心疼得不行,而她那个夫君,那个男人,就在这个时候,和离,要我说啊,肯定是他非要休的,从前我还觉得可惜,可是现在,却觉得和离得好,那样无情无义,没有心肝的男人,就该趁早远离,远离了他,现在阮阮不是过得挺好的吗,现在可是建邺有名的大夫呢。”
“她从前那个丈夫,那样的人,现在若是瞧见阮阮,肯定肠子都要悔青了。”
“哦,也不是,”钱婶子惨然一笑,“现在阮阮...唉....”
现在她还受流言的困扰呢。
况且,的确是知名的女大夫,可是,哪怕她救死扶伤,在世人的眼光中,她还是个可怜的,抛头露面,嫁不出去的女人。
更何况,现下总督府的人又这样子干,日后阮阮嫁人,只怕是更难。
钱婶子也是十分地担忧。
崔煊的心像是被细针一根根插入,叫他几乎有些难以呼吸。
他一直以为,她是同她外祖一起离开,一直以为,她身边有最亲的人陪伴,所以才会走得那样急,却原来,根本不是?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她不顾自己受伤,救了他的玉佩,当他问她,有什么愿望的时候,他以为她会说,希望得到他的关注,疼爱,或者孩子,抑或是旁的任何东西,可是她展示用她无比晶亮的眼睛,里头只有纯粹和满目希望,请求他帮忙找找她的外祖父。
他才想起,那日,两人破天荒地做了许多交谈,可是她都没有怎么说自己,只是在说她的外祖,她说,那是她最最重要的亲人,她对他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便是希望他若是有机会,可以帮忙找一找他的外祖。
那时候,她是信任他的吧。
是寄希望于他身上的吧。
可惜,那个时候,他太忙了。
便是吩咐了下去,也没有多放在心上,总以为,他处理完手上最重要的事情,便还有很多时间和机会。
他还记得,她当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那个时候,她想对他说什么?
难道就是求助?
可他呢。
那时候的他,做了些什么?
时间太过久远,这些东西在他记忆伸出,从来没有被翻出来过,此刻仿佛也蒙上尘埃,叫他有些许的恍惚。
他才发现,原来,他竟是那样的对她不住!他是那样地混账!
崔煊觉得自己心口隐隐发疼,连钱婶子的声音,都有些听不真切。
“而且啊,一路上从京城到建邺,她瘦了好多,到这边的时候,都瘦得有些不成样子了。”
“然后便忙着行医,后来果然就大病了一场,本来身子就没有养好,现在就更差了些,这几年,也都没有好好修养过。”
“其实。也真的是要谢谢李公子的,若不是他在船上给的钱,兴许到了建邺,就更艰难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阮阮大着胆子去救人,也将人救了回来,换做是旁人,哪里有那个本事和胆子呢,所以,也是她应得的,只是后来若非李公子,阮阮的病,怕还是要艰难些...”
“李公子真的是良配。”
崔煊觉得这话宛若一把尖刀,寒芒叫他无法直视。
“哪怕知道阮阮身体情况,人家人没有嫌弃,只是他家里的父母,唉,哪家人的父母能接受儿媳妇不能生养....哎,公子,崔公子...”
钱婶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那俊朗非凡的公子已经站起来,似乎神色恍惚地匆匆离开了,连脚步都有些不稳。
她狐疑,人..还好吧,应当是没事的吧。
这...她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这样了....他又不是阮阮从前的那个丈夫,若是她从前的丈夫,估计是都不会见她的,可怎么看他的反应,好像受了什么打击似的。
崔煊没有意识地往前走去,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停下,站了片刻,看了看四周,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身处何处。
刚刚竟是胡乱而行,那样仓惶地离开了。
他心口堵得厉害,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才将自己似乎冻结的胸口重新打开。
她....
在崔家的时候,过得不好,他,误解了她,她的善心没有得到好的回报,离开的时候,还那样凄惨。
崔煊看着苍茫的远处,如果说,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多的是惊讶,而后便渐生爱意,到现在爱意汹涌,可这一刻,那爱里掺杂了无尽的疼,疼惜,怜爱,他想要补偿,若是可以,想要用他的一生去弥补。
他希望她往后的一生,再没有任何的苦难,他要用尽自己的一切,叫她往后余生,都坦途宽阔。
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楚自己的心意。
他想见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
崔煊抬头,遥遥地望向远处,目光无比坚定执着。
而后转身,大步离开。
他回了府衙,坐下挥墨,立刻写就了一封告假书。
告诉和荣自己出去一趟,不要找他。
和荣急了,“大人,您告假多久?”他知道,现下正是迁都最紧要的时候,事情多如牛毛,前两日崔煊还忙得脚不沾地,可怎么突然之间,就要告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