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前夫的白月光(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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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如钩,银辉倾洒。
阮舒窈侧卧床榻,静心阖上眼眸,梆梆鸣更声逐渐清晰。
夜风里一股奇异香气侵染,甜腻迷离,她张了张口,身体好似飘浮海浪,七巧闭识闷不透气,瞬间没了知觉。
凉水从鼻息涌出,阮舒窈猛地惊醒,彻骨寒意袭来。
她浑身湿漉漉躺着,无尽昏暗,冷得发抖。
“来人。”
“来人。”掐在喉咙里的声音有些浑浊。
良久,屋外丫鬟毫无动静。
“这是怎么了?”她喃喃呓语,试图从混乱思绪中找些答案。
一道冷冽男声响起:“实在抱歉,你睡得太沉。已经五更了,我只能用水泼醒你。”
她轻蹙眉头,睁开疲重眼帘,这个角度只看到男人腰部,墨玉镶满腰封,气质沉郁。
视线转动,发现自己不在闺房,而是躺在一张石床上。
阴森密室里微弱烛火摇曳,映照出墙壁繁复图案,像是在浮动,不远处无数铜柱整齐罗列,铜柱上森森白骨盯着她,周遭一切无不诡异。
这个地方勾起一种令人厌烦的熟悉感。
“王宗瑞?”
“你,你怎么敢?你……”她强支起身子,却没力气质问更多。
锐利目光锁定她,男人踱步行至,俯身凑近道:“我有什么不敢?”
“为什么连她们也不放过,她们毫无还手的能力?”
记忆涌回脑海,阮舒窈五识清醒些,她想起,油铺一家九口性命,定然是王宗瑞所为,即便不是他亲自动手,也是他授意如此。
“那你有吗?”
王宗瑞像是怕她没弄明白自身处境,揶揄道:“你有还手的能力吗?一丝迷烟你便不省人事,你比我想的要弱很多。”
惊虚过后,她力气耗尽倒回石床,只有两手指尚能动弹。
“你要做什么?”每一个字音都充满警惕。
“沈二小姐,不是对密室格外好奇吗?接下来,我带你慢慢探索。”王宗瑞神情亢奋:“很快,你就会知道一切。”
“铮~”
一阵铿锵琴音穿透铜壁,绵密无穷,琴声似泉水流淌,旋律回荡。
迫不及待的神情定格在王宗瑞脸上,阴森目光睨向幽静处。
“府里来了贵客。”幽幽的声音传入他耳蜗。
极为扫兴的,他轻挥衣袖,瞬息阮舒窈抬起的手指滑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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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前厅,琴音绕梁,钟鼓钹磐。
宾位上,秀颀身姿正襟而坐,皙长手指掩住琉璃茶盅,茶香萦绕指尖。
对坐中年,着紫色常服,外罩花衣,年纪接近五十,鼻翼上挑一道醒目伤疤,他左手执青玉扇,眉目压低:“二月二殿下生辰,去岁礼部便开始递折子,询问是否延旧制,近来圣上国事繁忙,这些折子都被积压着,今日殿下得空,臣想问……”
“舅舅的病,好得如何了?”不紧不慢的声音充满威慑力。
中年一盹,心中暗生警惕,语态谦卑道:“托殿下洪福,老臣渐有起色。”
燕宁唇角荡起笑意:“舅舅安康,外甥心中甚慰,关于折子积压,孤到有个提议。舅舅统领储君堂,功在天下,如今病好了,可携诸骨鲠之臣,共理国事,同为圣上分忧。”
中年男人复杂目色里闪过讶异,搁下手中青玉扇,躬身行礼:“殿下抬爱,臣感激涕零。臣虽勉力跻身储君堂,却是虚有其名,万不敢妄议国事。今日冒昧提及,实是心系殿下生辰。再者,国之大事,当由圣上亲裁。”
燕宁面色不变:“舅舅心系外甥,何须生分。国事浩繁,孤正有事相求。”
中年腰身弯得更低:“殿下折煞老臣,臣病体初愈,力有不逮,若殿下用得着,臣愿竭尽辅佐。”
燕宁深邃眼瞳一敛:“北国辽阔,四邻环伺,去岁缅因之战,孤心有余悸,想着若能组建一支亲卫军,护孤周全,倒能睡得踏实些。”
中年男人似有所触,眼睑微垂,复又抬起,心中瞬息了然殿下深意。
说是组建一支亲卫军,实是准备削兵马大权。
沈家世代领兵,功勋卓著,其麾下干将骁勇善战,随便拎出一支队伍,皆可护殿下周全,殿下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组建亲卫军。
为了拉拢沈家,他可是不惜置王宗瑞于死地,这才不到一日,他又反过来,准备捅沈家
刀子?
中年男人暗自苦笑,这个皇子外甥,越来越像他爹。
他亲自登门商议,难道是想着与母族重修旧好?
一番权衡藏于无形,中年男人面上腆着赤诚之色:“此事,还需妥善筹划,免伤朝臣之心。”
言下之意,沈家掌天下兵马大权,这事可不好办吶。
中年男人笑意深长:“殿下喝茶,喝茶。”
室内光线柔和,几缕龙涎熏香缭绕,燕宁捏住茶盅,眸色漠然。
“哎呀,茶凉了。”中年男人啧起嘴巴,像是十分懊责。
清雅乐音中,一袭水蓝云锦步入眼帘,轻盈身段拂动茶气,纤柔素手递到他面前。
燕宁不喜肢体触碰,并未伸手。
“殿下,是不肯原谅我?”侍茶女款款压低身子,茶盏齐眉举着。
燕宁睨去一眼,这才认出王思妍,她鬓髻样式朴素,几缕碎发挽入耳畔,握紧茶盏的指尖微微泛白。
漫长沉默里周遭气息发生微妙变化。
感受到后背寒意,王思妍缓缓抬头,柔情眸色好似蕴含千言万语:“殿下。”
她抬起素手,茶盏举高了些:“思妍先前做了错事,已诚心悔过。请殿下,莫要与我置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