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前夫的白月光(56)
吉时到,头戴神翎的巫师大祭司,献上六畜五谷祭神。
今岁贺词由皇子殿下亲自传诵,莹白如玉的俊脸上,似有宝光流转,令人不敢直视。
“愿四海之内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祷告天神,分发祝酒,臣子在大祭司的引领下起起跪跪,仪式不算太长,皇子饮下掺杂着神畜之血的福酒后,众朝臣也要同饮。
酒香醇厚,隐隐还是能尝出血腥,阮舒窈学着他们的样子一饮而尽,搁下酒盏时才发现好些女眷,都只是浅抿一口。
福酒大补,除了人参浸泡,还加了神畜之血,所谓神畜是指成年马鹿,属实珍贵,有益精补气之效,因性热多燥,孕妇禁食,且有的人不喜腥热,故而仪式上并未要求众人一定真的喝下。
阮舒窈头一次参加北国贺宴,全然不知。身旁嬷嬷只管她举止端庄,礼节周全,福酒又是天家赐的,她尽数饮下才显得虔诚,对这忌讳自然也未提示。
宴席开始,仕女轻击编钟,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乐音流淌。宫娥穿梭在朝臣案桌前,美酒佳肴应接不暇。
阮舒窈垂下羽睫,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得越来越快,手心渐渐潮润,热浪宛若山涧泉水袭来,不自主抬头去望向燕宁。
像是心有灵犀,燕宁深邃眸光极具侵略性撞来,凛丽靡淡的神情让人看不穿,目光扫过并未在她身上停留。
阮舒窈远远望他,脑海空了一瞬,面颊如胭脂熏染透着红晕。
身侧嬷嬷时时关注她,自然看清楚了她的小动作,显然是觉得皇子殿下对她勾人的眼眸毫无兴致,好在当着百官的面并未责怪,生怕她不知收敛,暗暗戳在她手臂上,万分担忧的提点道:“殿下面前怎可抬头?”
“……”阮舒窈别过脸,眸底浸染一丝忧愁。
袅娜身影携来清透馥香,乐华公主娇贵中带着几分孤傲,笑道:“沈大人这样寸步不离的守着,是怕你的好妹妹被人欺负了不成?”
“公主说笑了。”沈慕时起身作揖,很是板正。
乐华莲步上前,拉住正要俯身行礼的阮舒窈,掌心被她灼热的肌肤烫了一下,嘴角笑意耐人寻味:“给你引见个人。”
松开阮舒窈拘谨的手,转身道:“这位便是丞相之女,王思妍。”
“王小姐好。”此时阮舒窈小脸绯红,声音
也显得哑。
“久闻不如见面,沈二小姐果然是个妙人。”王思妍端详她一眼,尾音勾着笑意。
王思妍素以北国未来准皇后人选自居,又贵为丞相府最为重视的嫡女,一举一动自然受到密切关注。
第33章 微妙对抗是妖术
殿内人纷纷瞩目望来。
在一番评头论足的比较之后,往日风光无限的王思妍在宛若天仙的沈二小姐面前,竟显得姿色平常。
阮舒窈心神飘浮,娇媚小脸透着淡淡绯红。
见乐华公主带笑望她,王思妍眸色沉了一分,不等阮舒窈答复,嗓音清亮道:“我很期待,能早日与你成为一家人。”
怀着有恃无恐的心情安慰自己,只要她不与自己争宠,嫁入丞相府才是最好的安排。毕竟,兄长王宗瑞可不是懂得怜香惜玉的人,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与上个嫂嫂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阮舒窈心头一紧,自然清楚她话里话外的暗喻,生怕再扯出王宗瑞的事情来。
婉转道:“姝妍不敢高攀。”
乐华公主觎了王思妍一眼,无奈笑道:“你们年纪相仿,私下多多走动,亦是一样的。”
“是。”王思研满目温柔回视乐华,恭顺的有些怪异。
殿内流光溢彩,朝臣相互攀谈,觥筹交错间,一道干涸苍劲的声音愈发清晰,随着众人回望的视线,只见一位银丝满鬓的老者,面朝高位,极力挺直腰板谏言道:“人人奉承天佑北国,老臣有一席肺腑,不得不言。”
大殿上各色目光聚集到老者身上,他颤颤仰起头:“从宦臣潘觎摄政开始,整个北国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纵然逆贼已伏法,可他提出的旧制还在,储君堂打着保护皇嗣的幌子,实际呢,不过是虎狼者掌控朝政的障眼法。景帝深居太极殿,上呈奏章下达旨意,皆由王宗瑞代劳,君臣不得相见,朝野皆不敢言。”
老者微微喘息,殷切地望向燕宁:“本以为今日,还由王家人代为传诵贺词,好在苍天有眼,皇子殿下站了出来。老朽耄耋之年,为官五十余载,此生已献社稷。余生唯愿以死进谏,请景帝禅位,皇子登基。”
蓦然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燕宁沉眸扫过众人,神色仍是一成不变的淡漠,既使是面对这般劲烈场景,也未让他有过半分动容,指尖迟疑地敲在含珠兽首上,薄唇微启:“徐公年事已高,孤会奏请父皇,准你告老还乡。”
徐公老者苍目垂泪,他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说出这些不敬之言,作为北国老臣,他为官的儿子因对王宗瑞不满,被贬寒州,客死他乡也不曾相见一面。长孙徐全孝是出了名的好文采,却因屡试不第转而投身军营,戍守边关第六载为国捐躯。最小的孙子徐鸿儒,早已看破俗尘,拜入浮屠寺出家去了。
今日庆丰宴,徐公是想在王宗瑞祝词时,血溅当场。
直到他亲眼看见,祝诵贺词的是皇子殿下,心里惊叹了一个好,可他还是怕,怕深受景帝宠信的王宗瑞,会成为第二个潘觎,怕年纪尚浅的皇子,斗不过权臣奸佞。
皇子不便请君禅位,徐公却是当仁不让。
他也想以此试探,被天家藏了十数载的皇子,是何脾性,可堪重任。显然,那一句准他告老还乡,比他预想的要高明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