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前夫的白月光(76)
雪花压在战士们的铁甲上,带血的刀刃凝结了冰霜,士兵们迈着沉重脚步搬运尸体。
燕宁长睫下的面胄里呼出雾气,眉头寒霜冷得化不开,紧了紧手中缰绳,马蹄在原地踢踢踏踏,他垂眸看向沈慕时,回驳道:“战争从来没有真正的胜利者,只有牺牲者。”
“殿下悲悯苍生,是天下百姓的福祉。”沈慕时发自内心的赞同这个观点,战争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存在,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都不要打仗,希望天下太平。
“大司马到过缅因吗?”燕宁眸光凝重的望向前方。
“微臣不曾去过。”沈慕时道。
燕宁眼中翻涌起一股复杂情绪,默然良久。
沈慕时收刀抱拳,他没有想到皇子在战场上,会和将士们一起冲锋陷阵,正因为有这股压制性的士气鼓舞,才会出现势如破竹的场面,缓缓开口道:“打了一天一夜,殿下先回营帐休息吧,这里安排谭凯善后。”
燕宁侧过脸,沉目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明日五更拔营,踏平缅因。”
苍劲的寒风直往人眼睛里刮,马背上高大的人影渐渐有些模糊,沈慕时喉咙滞涩了一晃,正要出言劝阻,男人冷冽的声音在人群中传开:“兄弟们。”
所有人停下手中劳作,瞩目望向燕宁。
“我
知道你们很累,现在,全部回营帐休息,晚上让火头军整顿好的,我们,敬今日死去的兄弟们,敬他们在天的亡灵。让我们重整旗鼓,带兄弟们回家”
战士们的心猛然痛了一下,疲倦中燃起悲愤,齐声道:“带兄弟们回家。”
“为兄弟们报仇。”
“为兄弟们报仇……”
“报仇……”
……
短短三日,北国铁骑便攻下缅因,准确来说,第三日抵死顽抗的不过是些城中民众,缅因正规军早已掩护皇室弃城而逃。
燕宁第一次到缅因时也很惊异,街道上大大小小开着无数赌坊、春院,豪商宅邸快要赶上缅因宫殿,穷人聚集在破败的木屋里,整个皇城透露着一种诡异繁荣。
孩童眼睛里没有天真,大着肚子的妇人,可能还未及笄,穷苦的底层人不种粮食,反是种满漫山遍野的花,那种可以制作出丹药的花价值不菲,缅因人称之为神品,俗名叫罂伽,小小一颗就能让人醉生梦死、飘飘欲仙。
这里的很多人,都离不开这种神品,也早已因此断送了礼义廉耻。
这样的地方,就像毒瘤,不应该在世间蔓延。
皇子下了屠城令,碰过神品者全被屠杀。
屠城是没有人性的,沈慕时从心底抗拒这件事,在他眼里,百姓何其无辜。可皇子殿下,冷血、残忍、嗜杀,连孩子也不放过。
漫天火光照得星夜如昼,缅因富商争先恐后献上宝物美人,以求庇护,无一例外,全被皇子纳入俘虏营。
冲天的焦腐味直往人鼻息里钻,沈慕时望着蝼蚁般四处逃窜的人们,手中的剑如何也拔不出来。
“大司马。”军营前,副将谭凯递上一坛烈酒。
沈慕时侧目看了他一眼:“城中屡次出现暴乱,酒就不喝了,守好军营。”
“屠城令一下,暴乱是必然的,很快都会杀干净。在北国铁骑面前,他们翻不出水花。”谭凯立在他身侧,望着整车整车的尸首从眼前运走。
“我们入城不久,不可掉以轻心。”沈慕时总感觉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有些无措。
“天气寒凉,大司马喝口热酒,休息一下吧,今夜属下亲自巡逻,不会有事的。”谭凯微聚目光里闪过一丝复杂。
接连几日的征伐,沈慕时的确有些疲倦了,接过酒坛猛灌一口,烈酒烧灼干哑的喉咙,带来一丝近乎疼痛的麻痹感。
后半夜只有运送尸首的车辆来来往往,发出沉闷响声。
沈慕时靠坐在篝火旁,望着火焰跳动,视线暗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
“救火!快救火。”混乱中惊叫声四起,烈焰在夜空舞动。
沈慕时猛然惊醒,麻痹感还未完全退去,眼前一片昏花,他晃了晃脑袋,试图看清眼前景象,随手抓了个提水的士兵:“怎么回事?”
“大司马。”士兵神色慌乱的看向他,焦急道:“粮草被烧了。”
沈慕时胸腔猛然收紧,来不及多想,抬腿往粮草囤积的方向行去。
“不好了……不好了……”火光里冲出一个满身是血的内侍,踉跄着跪倒在沈慕时面前:“殿下,皇子殿下遇刺……”
……
*
北国,丞相府。
萦绕耳畔的琴声仿是在深山幽谷回荡,宛若幽兰,散发芬芳,美妙感觉占据心绪。
骤然音色峰转,阮舒窈睁开微阖的眼眸,身侧抚琴之人,已不是蒙眼男子瞑野,而是神色阴郁的王宗瑞。
至于王宗瑞是何时进来的,她丝毫未有察觉,强压下心中惊恐,抬头望向屋外。
百灵还未回来。
“二小姐,在看什么?”王宗瑞止住琴弦,觎目睨她。
先前几次探查,百灵发现相府南院守备十分森严,本次目的是为探入南院,确认可是存在密室之类,为下一步营救计划做准备。
事先约定过,无论是否寻到线索,二人午时之前离府。
看屋外时辰明显已过了午时,阮舒窈怀疑琴音有蹊跷,准备起身告辞,奈何立起身来头重脚轻。
王宗瑞打量她迷离神情,指尖拨动琴弦,悦耳琴音似有魔力般引人入迷。
阮舒窈感觉神智逐渐模糊,眼前出现层层叠影,身体像是被重锤击中,不受控制的软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