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不知道公交车和意外哪个先来,我们都会迎来结局,只是或早或晚的区别。”
“你说过的,他不需要别人为他流眼泪,不论是被他保护的人,还是他的曾经的战友。”沈政宁也抬头看向那棵繁茂的花树,“那句话是他给你留下了暗号,所以你得用一生去证明,迎着过去和未来的风雨,与自己不断周旋战斗,直到走向那个结局。”
吐毛球大作战第三天。
“感觉烦恼都倾诉得差不多了,”庄明玘认认真真地思索,“要说实在难以接受的,一碰就应激这个算吧,但也没什么解决办法,说不定哪天忽然失忆了就好了?但失忆了好像更麻烦啊,一定要二选一吗?我不想忘了你……和silver,算了,还是继续应激好了。”
沈政宁:“先森,你刚刚那个停顿很可疑哦?”
……
吐毛球大作战第不知道多少天。
伤势痊愈、顺利拆线的沈政宁快乐地收拾东西准备出院,而在病房一角,庄明玘已然凝固成了一尊《思想者》。
“哈哈,想不出来了吗?”沈政宁刚想说想不出来就别挤牙膏了,话还没出口,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他一看是袁航的电话,随手上划接了起来。
然而被他这么一激,庄明玘那没用的好胜心忽然发作起来,他四下逡巡,目光倏地凝住,将手高高举到沈政宁眼前:“你看我手上长了个倒刺!”
沈政宁:“……”
电话那头的袁航:“还愣着干嘛,快给少爷叫救护车啊!”
第50章 落定
两个混账的笑声在电话里此起彼伏,笑了足足五分钟,袁航才假惺惺地关怀:“哎呀,少爷没事吧?”
沈政宁举着手机凑近沙发角落陷入自闭的庄明玘,以央视连线前方记者的语气字正腔圆地播报:“目前当事人情绪比较稳定,暂时没有挠人哈气炸毛的迹象……哦,他拿出了手机,是在做什么呢?新建联系人分组,把你拉进去了。”
袁航:“什么分组?”
沈政宁:“死亡笔记。”
“……”
袁航虚弱地说:“那什么,我往后稍稍,你让他把那谁放第一个吧。”
“那谁?”
“邹金亮。”
袁航手里捏着一沓报告单,不知道该用什么语气向他报告这个消息:“你之前不是问我他受什么刺激了吗?我们找到了邹金亮十一月在医院做的检查报告。
正在记笔记的庄明玘悄悄抬头,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宣判。
“他应该已经……没救了。”
数日前,审讯室内。
邹金亮在被拘留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之前袁航还以为他和大多数罪犯一样,因为罪行败露所以心理受到极大折磨,再加上监狱饮食清淡,所以瘦身效果格外明显,但现在他终于知道了真正的缘由。
“你为什么要杀叶桐生和庄明玘?”
邹金亮有气无力地瞥了他一眼,厌倦似地答道:“因为他们害死了我爸,儿子为老子报仇,天经地义。”
“你父亲曾远诚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被问过很多重复的问题,但这个问题似乎有点不一样的意味,邹金亮眨了下眼,态度警觉起来,含糊地答:“医生。”
“哪方面的?”
“精神科。”
“具体一点,治什么的?”
“不知道。”
“你对曾远诚的治疗内容、手段方法全都不知情吗?”
“……”
“案卷记载你父亲死于火灾导致的一氧化碳中毒,你从哪里听说是叶桐生和庄明玘杀害了你父亲?”
“发生火灾之后,我回老家办丧事,一个有点关系的亲戚私下里跟我说这事没那么简单,有些人不想闹大,所以包庇了那几个纵火的未成年。但我们家就是普通家庭,和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耗不起,没办法。”
“17年我跟当年办过案的警察一起喝酒,因为我爸去世后我改了我妈的姓,他不知道我是曾远诚的儿子,随口闲聊提到以前那个案子,他就说中心失火根本不是燃气爆炸,他听了那几个小崽子的口供,就是医院里的病人故意纵火。领头的是叶桐生,还有庄明玘和两个小女孩帮忙。庄家是兴城有名的富豪,当年那事就是庄明玘他爸找人压下去的。”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那些未成年为什么要纵火?”
邹金亮定定地盯了他一会儿,冷然一哂:“还能为什么,叛逆呗。”
“你们找庄明玘问过话了吧?他怎么说的?是不是说我爸虐待他了?”他仿佛跃跃欲试地准备揭露一个惊天秘密,不无自得地笑了起来,“你以为他装得人模狗样就是正常人啦?他告没告诉过你他有病——他是同性恋,脑子不正常,要不然怎么会被送进精神病院?跟他一起放火的那些人,叶桐生、陈小蝶、孟梦,全都是精神病,你明白吗,因为他们都是精神病加未成年,所以他们杀人放火不用负责。”
袁航不为所动,也不接他的话,冷静地问:“所以你知道曾远诚和他的心理干预中心是做什么的。”
“我爸是在救他们。”邹金亮说,“是他们恩将仇报,死了活该。”
“我第一次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你没回答;刚才那是第二遍,其实你只要回答是或否就行了,但你非要为曾远诚解释,为什么?”袁航说,“其实你自己也很清楚他做的事不光彩,说出来会被人唾弃,说‘死了活该’,对吧?”
“……哈!”邹金亮发出一声响亮的嘲笑,“我知道了,你果然跟他是一伙的,姓庄的用多少钱砸你了?还是说——”他用不怀好意的露骨的目光上下扫视袁航,“你跟他也有点……那方面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