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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143)

荆无畏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此人做事不按章法,本来还担心紧要关头他会碍事,如此倒也好……”

游三看他如此轻描淡写,反倒有些不寒而栗,好在荆无畏没有在意他的神情,只道:“行了,你姑且退下吧,明日恐怕还有一场恶战,到时还需由你开路。”

“是,将军。”游三恭恭敬敬鞠了一礼,忙不迭的撒腿就跑。

*****

与此同时,在距离福泉酒肆不远的一间农舍院内,有人站在一棵枯木下,抬头望着镶在墨蓝天幕上的月牙。

那人一身儒袍,衣和发都与村庄有些格格不入的飘逸,看去眉目温润,然而目中精光比月色更为刺眼。身后一个随侍的亲兵道:“大人,如今这燕灵镇四处都是荆将军的人马,听闻还有不少同行的高手,我们要否增派人手,以防万一?”

“不必,荆无畏现下一门心思都在燕灵山中,”符宴归道:“他是留意不到我们的。”

那亲兵听大人这么说,自然不再多言,只道:“明日他们攻入燕灵山,荆无畏必会趁此机会除掉贺侯,我们到时是否要出手?”

符宴归依旧望着天色,好似没有听到这句问话,过了好半晌,他才悠悠然道:“我们此次是来做黄雀的,戏……看着就好,又何必自己入戏?”

这句话亲兵懂了,刚要称是,又听符宴归突然道:“不过,有个人,得把她从这出戏里,拉出来。”

*****

天光乍现之时,长陵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发现迦谷与村长仍靠在椅子上打瞌睡,叶麒却不见了人影。

听到门外有点动静,她走到门口,发现叶麒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刷子正在刷东西。

她奇道:“你大清早的,在干什么?”

“刷鞋。”叶麒提起一只洗的雪白雪白的鞋,正是昨夜她丢掉的那一只,“我早上在瀑潭边上捡到的,就是给那些人弄脏了,怕你没法穿,顺手洗一洗。”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不多补补觉,还有空惦记一只鞋?

“没有鞋穿怎么闯五关,斩六将?”叶麒头也不回道:“我本来是饿醒采果子吃的,果子就放桌上,你先填一填肚子,鞋子很快就好。”

长陵:“鞋子都湿了怎么穿?”

叶麒“嘿嘿”了一声,将刷子放在一边,右掌于鞋面上轻轻一旋——居然凭空抽出了鞋内的水珠,他站起身来,嘚瑟地将鞋一递:“这万花宝鉴果然好使,以后出门都不用带换洗的衣服了。”

长陵翻了一个白眼:“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光是这一点能耐,我都很满足了。”叶麒不以为意的伸了个懒腰,“你不知道,多少人踌躇满志,多少人心比天高,最后只剩踌躇,只觉得天地不容……”

“天无二日,人无二理。”长陵穿上鞋后冷冷道:“他们只是想多了。”

“对,想要的太多,才会不容于世。”叶麒轻笑了一声,“而我只要能保护的了身边的人,就心满意足了。”

“你保护你自己就好了。”长陵一脸无所谓,“我用不着你操心。”

叶麒闻言,逗趣的瞟了她一眼,“咦,我可没说……我的身边人是谁……啊啊啊,你别踩我……”

长陵一拂袖,若无其事的回到屋中,任凭小侯爷单脚跳了一盏茶,等她再次出来时,叶麒觑着她一脸不高兴的神色,汗颜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真的生气啦?”

长陵没理他,叶麒一瘸一拐的走到她跟前,“我就是看你昨晚睡得不太踏实,这才逗你乐一乐……”

“你怎么知道我昨晚睡不好?”长陵眉头一蹙,“我说梦话了?”

叶麒笑着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你怎么会说梦话呢?”

长陵一脸不相信他的样子,“我到底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说了两个字……”叶麒憋着笑道:“‘救命’……”

长陵呆了一下。

叶麒轻咳了一声,“‘救命’这两个字真不像你会说的话啊……我也实在很是好奇,你究竟梦到了什么?”

第九十章 :庙斗

长陵确实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场景太过曲折离奇, 以至于如何来去她都印象模糊了, 只记得她穿过一片刀山火海, 看到横尸遍野的越家军, 她漫无目的的翻开一具具尸身, 辨认是不是自己的兄长。

直到她掀开一人,看清那人的面孔——竟然是叶麒,她彻底呆住了。

一瞬间,她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地, 探见他尚有鼻息,便毫不犹豫的将他扶起, 为他输送真气。

忽然间, 身后有一个飘忽声音传来:“你若再为他传功, 轻则武功尽失, 重则暴毙而亡, 从此再也不能报仇雪恨,你仍要选择救命么?”

她回过头,依稀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身影,好像是师父,又好像是纪神医……她分辨不清, 也无心分辨,回头时望着昏迷的叶麒,坚定道:“嗯,要救命。”

救了他的命,纵是不幸死了, 他也替为我报仇,但若他死了,世上便没有他了。

*****

长陵避开叶麒的视线,依旧是那一副面无表情:“呵,你也知道我不可能会说‘救命’?你还问这么可笑的问题?”

叶麒看她如此理直气壮,从善如流嘀咕了一句,“咦……难道真是我听岔了?”

这时茅屋门被推开,迦谷揉了揉眼问:“怎么都醒的这么早?聊什么呢?”

“在聊吃果子会不会不饱,”叶麒笑了笑道:“还有我们要不要去把住持大师挖出来?”

失踪大半日的村长和了贞大师重新出现,一个村子的人总算定下心来。

有村长亲自解释,村民们望着长陵仨的眼神很快就从敌视转为了感激,一盏茶后,长长的板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迦谷如愿以偿的吃了一顿饱饭。

只是尸蛊之事,除了个别长老以及昨日被强行驱虫的病患外,大部分人并不知情,村长也不当场详述,只说村内之所以有恶灵来袭皆因他们身上有不祥之物,到时迦谷师徒能一一帮他们将其驱走。

这种荒唐到不能荒唐的话,换作是外头的人自不会轻信,而经过几十年洗脑的迷信村民自是深信不疑,望着迦谷师徒的神情瞬间视若神明。

待村长遣众人各回各家后,长陵与迦谷联手先将几位长老及了贞大师体内的尸蛊除尽,虽说过程很快,毕竟也消耗了不少真气,村长不至于要求他们一天之内就拯救一村人,知他们求扇心切,便答应先带他们去洞寺内探一探状况。

了贞大师在知悉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自责不已,他虽伤的人都站不起来只能躺着,但知听说了长陵他们的来意后,便诚恳提醒道:“几位施主入寺后,不妨看一看佛像手中的宝瓶,或有所获。”

这一点,那夜徐来风夜探佛寺时,叶麒与长陵就在顶上窥见了不寻常之处,听了贞如此说,叶麒鞠了一礼道:“多谢住持坦言相告。”

几日内祸端频出,村民都在家中养着,今日的佛寺空无一人,正适合他们肆意捣腾。

叶麒一进到寺内,便跃上了佛身,如当夜徐来风那般旋开宝瓶盖子,露出了那朵用夜光石雕刻的并蒂莲。

夜光石的光辉在白日间不至太甚,只散着微微的淡蓝,长陵也掠身上前端看,伸手一扯,没扯动,疑道:“这花是不是和瓶子是连一起的?”

“这整个佛寺和佛像都是贺太爷秉承师命亲手所造,这其中必定含有伍润祖师的意愿,应该不会那么简单……”叶麒若有所思的靠近盯着那一株莲花,“为什么是并蒂莲呢?”

“花开并蒂……”长陵也凑上前去,“这不是形容夫妻百年好合的意思?”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偏过头,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似有似无的扫过叶麒的脸颊,惹的他手一滑,差点没从佛身上边摔下来。

叶麒不自然的轻了轻嗓子,道:“这句话是形容夫妻没错……不过,伍润祖师应当不至于要自己的两个徒弟结为姻亲吧?村长,你可知道这莲花的用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