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宿寒枝(20)
白墨非盯了骆青涯许久,才说道:“六岁,我那年六岁。”
骆青涯静静地等着白墨非的下文。
“我的父亲死在了我六岁生日贺宴上,”白墨非将自己的藏苍剑攥的死紧,“我的母亲死在了逃亡的雪夜里,鲜血溅了我一脸,止也止不住,而我,竟然只知道苦!”
白墨非一使劲,竟将剑身生生插入背后的岩壁。
骆青涯看着白墨非痛苦的表情,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他另一只手,却在碰到白墨非手的瞬间,被白墨非狠狠瞪了一眼。
“不要介意好吗?我只是,想帮你分担一些。”骆青涯见白墨非的表情慢慢缓和,大胆的拉过他的手攥在自己手心。白墨非的手凉凉的,触感很好。
白墨非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骆青涯就着这个动作又向白墨非那边移了许多,一时间两人竟肩膀贴着肩膀的坐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火把的光芒越来越暗。
白墨非竟然有些睡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愿意将儿时的事说给骆青涯听,他只知道这个人在身边他很安心。
好舒服。
慢慢的,白墨非闭着眼睛,身体下滑,脑袋搭在了骆青涯的肩膀上睡着了。
骆青涯听到耳边均匀的呼吸声,他转头去看,却不巧嘴唇在白墨非的额前划过,他愣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烫,连带着落在脖颈间的热气也让他觉得瘙痒难耐。
好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好想以后都想今天一样和他亲密接触。
月落西山,日出东方。暖暖的阳光透过树叶,钻进骆青涯和白墨非赞居的山洞,给两人打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这两个人脑袋抵着脑袋,相互依偎着入睡。
“恩……”
骆青涯渐渐转醒,抬起沉重的眼皮,入眼便是模糊的残像,半晌过后才恢复清明。右肩的酸痛提醒着他昨晚并非做梦,他慢慢将白墨非的脑袋挪开,让他靠着岩壁继续睡。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骆青涯伸手将白墨非额前的的头发抚到一旁,然后静静地看着他。
白墨非的睫毛微颤,似是要转醒。骆青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蠢事,他迅速后退站在洞口,做出眺望远方的动作。
“你干什么呢?”
白墨非刚醒来,就看见骆青涯站在山洞口,拿爪子不停地搔着自己的脑袋,好似有什么烦心事。
骆青涯被白墨非的声音惊到,吓得一个踉跄撞在了旁边的岩壁上,“啊——”
白墨非想要上前,却在最后收住了脚步。
“好疼。”骆青涯揉着自己的后腰。
白墨非动了动嘴,道:“水袋里的水不多了,简单洗漱之后,我们还是上山吧。”
“我知道了。”骆青涯揉腰,哭丧着脸。
两人紧紧巴巴地洗漱之后,从马背上将行李拿下,施展轻功上山去寻方鱼。
骆青涯知晓白墨非毫无内力,所以上山途中屡次故意放慢脚步,自认不留痕迹地等着白墨非。
“骆青涯。”白墨非唤他。
骆青涯回头去看他,脚下也不自己放慢了些许。“什么事?”
“你总这样我会认为你瞧不起我。”
骆青涯一愣,“我,没有瞧不起你啊。”该不会被发现了吧?骆青涯在心里细细分析自己方才的所有动作。
白墨非瞥了眼骆青涯,脚下步伐加快,直甩出骆青涯几人的距离,道:“你以为我追不上你?”
“我这不是担心你内力全无,吃不紧吗。”骆青涯莫名有种被训话的感觉。
“行了。快些走吧,我心里急。”
骆青涯点头,“好。”
山路虽然难走,但架不住白墨非和骆青涯轻功无双,他二人兜兜转转,终于按着吴不救的简易地图找到了方鱼的住所。
这是建立在山间的木屋群,由大小相似形状各异的五六间木屋建造在一起构成,木屋的门上个挂了一块匾,匾上并无字样,只是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骆青涯还在打量这木屋群,白墨非就已经挑了一间木屋,站在门口,拱手道:“晚辈白墨非,得‘妙手回春’吴前辈指点,前来寻找方鱼方前辈。”
“白墨非,方鱼前辈还指不定……”在不在这里。
骆青涯的话还未说完,木屋后面就飞身出现一名男子,骆青涯朝旁侧走了几步,正面看不到木屋后面的样子,此刻站在旁侧的他在看清的瞬间瞪大了眼珠子。
这木屋后面竟是悬崖!
莫不是这人是从悬崖底下施展轻功上来的?
那人一袭青衣,长发被一淡蓝簪子所束。他足间轻点,最终在两人面前站立。
“敢问前辈可是方鱼。”白墨非问。
“我便是方鱼。”那人负手而立,声音温润。
骆青涯心里吃惊道,竟然这么年轻,吴不救明明那般年纪了。
不过吃惊归吃惊,正事还是不能忘的。
骆青涯拱手,正色道:“晚辈骆青涯。实不相瞒,我俩这次前来是有事相求。”他看了看白墨非,继续说:“白墨非前些日子中了梅龙教的千功散,内力全失,听吴前辈说您有法子解毒,故而特来求见。”
方鱼转头,用审视的眼光打量骆青涯,然后勾起一个怪异的笑。“你便是那骆青涯。”
“前辈,知道我?”骆青涯愣愣地问。
“我虽然深居毒黄谷,可消息并不闭塞。”方鱼道:“骆少侠这两年在江湖上也算有名。”
“都是虚夸的话,那里信的。”
方鱼大笑一声,道:“你俩进屋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