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城(4)
“霖月姐你在这里等我。”
“不要。”她抓紧宇文音儿,一个人留在这里更加害怕。
宇文音儿拉着她慢慢往里走,一路上死者死状灿烈,男女老少无一幸免,他们多是一剑毙命,毫无反抗之力。他们身上血迹已干,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死于昨夜。也就是说,隐逸山庄昨夜遭遇了一场屠杀。
尽头廊下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被钉在柱上,他身上共有十八道剑伤,左臂被砍掉,目光夹杂着多种情绪,愤怒、惊讶、不甘,还有直至死的一刻也不肯放弃的坚韧。宇文音儿试图合上他眼帘,却不能。而这里的死者除去隐逸山庄的人,还有另外一群,他们身穿统一的墨绿色衣袍,手持同样的黑柄长剑,剑上刻着一个字,“茅”。
“师父!”
内院后厅传来绝望的呼喊,宇文音儿赶到的时候,玉溪正跪伏在地,身体止不住地抽搐。虽是七尺男儿,此刻却脆弱得如同婴儿。他跪着一步一步挪上前握住老者的双脚,凄切悲恸地喊:“师父!”
他面前的椅子上,一位老者挺直地坐着,衣袍平整,却被鲜血染得黑红刺目,脖颈之上没了头颅。在他旁边死去的都是妇人和小孩,他们似没有痛苦,死时没有一丝挣扎。
“你们是谁?”与玉溪随行的男子叫谢朗,他手握剑柄,随时拔剑相向。
宇文音儿并未理会他,四处望了望,扯了桌布,走向墙角,将头颅包起放回老者怀中。她看见玉溪握紧拳头的手掌有血流出,忽然他猛地站来了,飞奔而出。
“公子你要去哪?”
谢朗赶紧追出去,玉溪却已经上马跑出了一段距离。宇文音儿抢先一步飞上马背。“马借我,我帮你照顾你家公子,你帮我照廖霖月姐!”
谢朗想起来了,这就是那天抢他公子马的姑娘,后来公子将马带回,脸上无半点不快也罢了,竟然看似很开心。
茅山派门下,宇文音儿终于追上玉溪。与隐逸山庄不同,这里似乎与往日一样,平静安详,鸟儿清唱花儿飘香,里面不时传来闲言笑语。他定定望了望门头上的牌匾,随后抽出腰间佩剑,阳光下,宇文音儿被剑光晃了眼,月牙色的影子如箭离弦冲了上去。
“公子冷静些!”
守门的两人看玉溪拔剑时已冲下来,却统统被他两招踢倒在地。他此刻极度悲痛,冲动异常,宇文音儿见劝阻已无用,一跃飞上墙头,如凌空飞燕跟在他身后,瓜子果仁不时飞出,击倒拦截或是背后偷袭玉溪的人。玉溪剑走如龙,剑风凌厉,此时此刻,宇文音儿发现他已然极力控制住自己不夺去他们的性命。
宇文音儿惊叹,在目睹了恩师亲人满门被灭的惨剧后,他还能冷静克制,心智该是多么的坚韧。
☆、隐逸山庄惨案(2)
剑光闪动,背后冷剑刺来,宇文音儿急转翻身跳下,玉溪挺身将宇文音儿护在身后剑指来人。
“是你!尉迟玉溪,为何闯我茅山派!”
“李瑜掌门,隐逸山庄所有人无辜惨死,你们茅山派作何解释?”
“你说什么?隐逸山庄所有人无辜惨死?这怎么可能……”李瑜的表情忽地有些怪异。
“隐逸山庄出事,与我们茅山派有何关系?” 一名40多岁的男子提剑奔来,正是茅山派前掌门二弟子陈盛,“掌门师兄你没事吧?
李瑜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陈盛看向玉溪,“你不就是韦老庄主的弟子么?隐逸山庄的人要是都死了,你怎么还能来这里撒野?”
玉溪眸光如剑,“我半年前离开山庄回乡,今日回来本是为师父贺寿,却不想见到师父身首异处,全庄上下男女老幼皆死于茅山剑下,我二叔身上的十八道剑伤,便是你们茅山派的破空剑所致,你们敢说与你们无关?”
“破空剑?”陈盛看向李瑜,满脸惊讶。
“不可能,我昨日未曾离开过茅山!二师弟,你忘了我昨夜与你一同论剑直到天明才回去休息的。”
“对,对。掌门师兄昨夜未曾离开门派,而且韦易剑术非凡,掌门师兄的破空剑虽然精湛却也不是韦易的对手,众人皆知!”
李瑜脸上羞愧。
“但若是中了迷香呢?”宇文音儿朝玉溪道:“以你二叔的剑术造诣对破空剑又当如何?”
她的眼睛里满是鼓励、提醒,玉溪震惊之下思绪转动,这时他已经冷静了许多。
李瑜与陈盛脸上也皆是惊讶不已,未得开口又听宇文音儿补充道:“山庄里还躺着你们茅山派弟子的尸体,一共八具!”
“我不知你们所说是否属实,但就凭你们一面之词,休想将罪责归咎于我们茅山派。茅山派与隐逸山庄无冤无仇,有何动机要灭你们全庄?”李瑜道。
“掌门师兄,我忽然想起来了,昨夜你来之前,我看见阿适带了一帮人出去,现在还没回来!这事会不会……”
“不可能,此事绝对与阿适无关,阿适虽与韦厚有些摩擦,也不过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何况阿适剑术不精,破空剑连招式都未使得连贯。隐逸山庄被灭我深感遗憾,然凶手必定另有其人,若你所言是真,隐逸山庄中有我茅山派弟子的尸体,极有可能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
“现在阿适还没回来,掌门师兄,我们还是先去隐逸山庄看一下!尉迟玉溪,我们这就同你下山查看,但是此事我们确实一无所知,若真是某些弟子所为,我们决不轻饶,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玉溪略微思索,点头同意。
李瑜深深望了自己的二师弟陈盛一眼,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