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被水泥板压着,躺在地下室废墟里,头上、身上满是血。
雨水沿着地下室哗啦啦地淌入,距离他十米外,则是被压着的一只丧尸,那只丧尸正不住挣扎。
通讯器的红灯在他两米外闪烁,低沉的声音与雨声、雷声混合在一起,间或伴随阵阵枪响。
“不要进入废墟,”天和低声说,“爱登堡小队已全军覆没……重复,全军覆没,over!”
爆炸声骤然响起,天花板上落下碎石,紧接着又是一阵骤急的枪声。关越轰然踹开铁门,咬着一枚手雷,扯开,进地下室,反手扔了出去。
天和感觉自己的耳膜快要被震破了,旋即被手电筒的灯光照得睁不开眼。
世界安静下来,关越收了电筒,世界只剩下水流声。
“剩你一个?”关越说。
天和浸在雨水里,疲惫道:“不是让别来救么?”
脚步声响,关越走上前,放下装备,单膝跪地,用一根钢筋开始撬水泥板,天和发出吃痛声,关越用肩膀扛着水泥板,将他从底下拖了出来。
“你怎么样?”关越问。
天和:“浑身都痛,你不该来救我。”
关越把天和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拖着他出去。
“舍己为人,”关越说,“崇高信念。”
“我能怎么办?”天和说道,“只能在地底起爆……”
旋即“砰”一声巨响,关越开枪击毙了地下室另一侧的丧尸,把天和吓了一跳。
“别突然吓人!”天和不悦道。
两人全身是水,十分狼狈,天和却能感觉到身边这特种部队军官灼热的体温,隔着他们身上的军服,正在朝他传递着热量。
他仿佛窥见关越在笑。
雨小了些,旷野上,关越将天和半拖半抱,带他离开废弃工厂。
“你们队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天和道。
“因为我在休假。”关越答道。
天和:“……”
他们在满是泥泞的道路上艰难前行,关越停下脚步,看着山的另一头。
“现在,听着,闻天和,你叫闻天和,是机械师,是不是?”关越低头朝天和说,呼吸变得粗重。
天和转头看他,两人对视,天和忽然觉得面前这人有点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冷峻的脸庞,英气的五官,犹如刀锋的眉头……
关越摘下红外墨镜,注视天和。
“稍后你到山脚下去,那里有一条过山隧道,隧道里也许没有丧尸,看你运气了……”
“等等,”天和说,“你要我自己逃跑?”
“……离开隧道后,一直往前走,五公里外有一个物资站,里面有通讯器,给救援基地发讯号……”
“你叫什么名字?”天和道,“你没事吧?喂!等等!”
话音落,关越已一个踉跄,栽倒在泥地里。天和跪在关越身边,将他翻过来,解开他的越野战服外套,看了眼他的胳膊,闪电划过天际,肩膀上,是一道紫黑色的咬痕。
雨声渐小,三小时后。
天和侧身撞开救助站的门,打开所有电闸,“嗡——嗡——”声不绝,救助站内昏暗的灯光亮了起来。
他把关越放平在地上,脱下他的军服、军靴,检查他的全身是否还有咬痕。
他翻看关越领上的系链与金属牌:特种部队“盈月”、少校、关越。
天和蓦然想起来了!是他!机械师集训时的某天,他在场边看见过关越,他正在训练另一个队伍,远远地看了他们一会儿。
“关越?”天和用湿布擦拭了他满是血迹、泥污的脸庞,并拍了下他的脸,低声道,“你会好的。”
天和打开医疗箱,咬着电子针管,先给关越清创,以缝合机钉上他的伤口,再依次注入三种血清。
医疗仪上,关越的心电图呈现出一条直线。
天和把设备扔到一旁,跪地伏身,听他的心跳,继而开始为他做人工呼吸,按压。
黑暗里,关越看见一点光,在那无边无际的长夜中,春夏秋冬轮转,雪花飘落,流星划过。
“你不像任何人,因为……”
漫天飞扬的雪花化作长河上飞舞的书页,犹如一首轰鸣的协奏曲。
关越蓦然睁开双眼,猛地起身,不留神吻了下天和的唇。
天和松了口气,倚在墙上,无奈地看着关越,笑了起来。
关越剧烈喘息,头痛欲裂,看了眼天和,又看满地的药物。
“第三期血清?”关越问。
“在工厂里找到的最后一剂,”天和说,“正好用上。”
关越慢慢地坐起,天和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江子蹇教官的同事,训练时我见过你,就在场边。”
关越看了天和一眼,说:“所以情报没有出错,工厂研究室里,确实有第三期血清的配方。”
天和说:“嗯,队友已经成功把血清带走了。”
关越:“剩下你掩护他们离开,人手起爆。”
“很划算,”天和说,“只要第三期血清能量产,一切就能恢复原样。不是很好么?”
关越:“哪怕曙光在即,看不到也无所谓?”
“无所谓。”天和淡淡道,起身收拾东西,说:“只要知道曙光即将来到。”
关越起身,两人浑身湿透,天和在一旁脱衣服,关越检查了室内,知道这里是救助站。
“谢谢你来救我。”天和又说,“为什么来?”
“因为离得近。”关越躬身拾起越野外套,晾在一旁。
“真的吗?”天和怀疑地问,“你从哪儿过来的?”
关越没有回答,避开天和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