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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行(66)

作者: 点点万 阅读记录

谷阳终于在一个勤奋捧着卷子离开的课间向我提出了控诉。

我们数学老师是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他的全名是李勤奋。

“对不起啊,要不我和他说说让他别看了?”

谷阳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怪你,你暑假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窗外还在下雨,迢迢在后座上唱歌。

“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我们都淋成落汤鸡…”

他最近总是喜欢这样唱,他说这首歌最应景。

现在就是十七岁的雨季。

耳边总有他的魔音,我都快要忘了那首歌原来的旋律和歌词。

“暑假啊,我没干什么。在家里。”

谷阳点点头,然后一巴掌拍在了迢迢的桌面上。

“你能不能别唱了,没有一个音是准的。”

迢迢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就朝着谷阳嚷嚷:“那你给我唱一个准的。”

补课的日子稀松平常,谷阳和迢迢总是在争吵,傅懿行会盯着我订正试卷,一切都很正常。

来学校之后我就没见过邹易安了。

洪队也再没和我说过他那儿有没有进展。

我好像坐着一条船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前进,海面没为我的旅途带来波折,但我却觉得哪里都不对。

我想我是不能好了。

九月前一天,晚自习结束时大家都把桌子排成了单人座。

高一高二开学的时候,高三要迎来第一次考试。

一轮复习还没结束,高考的序幕就已经拉开了。

临睡前,傅懿行对我说:“恪恪,我不知道你最近在想什么。”

阳台上的窗户都关着,衣架上的衣服却还是在飘动。

台风来了,风来了,我都不知道它是从哪儿来的。

衣服上没拧干的水滴在了脸盆里,砸出有序的咚咚声。

我把浴巾铺在枕头上,然后躺了下来。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最近在想什么。

我琢磨过邹易安的想法,也怀疑过他说的身世的真实性,考虑过该怎么把他送进监狱,也在担忧洪叔会不会因为调查邹易安而惹上麻烦。

有时候会想念警察叔叔,有时候会想念我的亲生父母,还有时候会想唐城。

在做数学作业的时候我脑子里会蹦出异常激烈的鼓点。

我甚至不知道那种炸裂的音乐是从哪儿听来的,因为我从来不听摇滚。

每一个晚上我都会重温那两场死亡的场景,我想我做梦的时候都在思考,在挣扎。

我会同时想很多事,想的事情多了脑子里反而空空荡荡的。

就像七色的光交融在一块,反而会失去颜色。

我没回答他,闭上了眼睛。

“把头发吹干了再睡。”

傅懿行的声音很近。

我睁开了眼,他正拿着吹风机站在我的床边。

他皱着眉头注视着我,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又在我心口割上了一刀。

我觉得很难受。

我和他说对不起,然后接过了吹风机。

我把头发剃成了圆寸,热风几乎能直接烫到我的头皮。

但我想让头发快点干。

傅懿行握着我的手把档位切到冷风那里。

他什么都没有做,等着我把头发吹干。

“如果你感到痛苦,你可以和我倾诉,不要憋在心里,这是你让我这么做的,但你都没能这样。”傅懿行说。

“傅傅。”

我喊着他,乞求他。

我不想说。

说出来也只会让傅懿行难受。

所以我也不能说。

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我看到了他眼神在一瞬间的松动。

但是他说:“总是这样你会憋坏的。恪恪,你不能让已经过去的事情牵绊住你的未来,现在是一个很关键的时候,你有能力,所以你不能放任自己这样。”

听着他的话我觉得有一团东西在我的胸腔里游走。

我不高兴,不想被他这样逼着。

他总是觉得我很好。

但我根本没有他想得那么好。

有能力的人会控制好情绪,不会在这儿郁郁寡欢。

不会因为连日的雨而焦虑暴躁。

我没有能力。

但我也没有放任自己。

我想走出来。

我只是,没有办法走出来。

“我没有放任,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把这话吼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被惊到了。

我没想过我会在傅懿行面前情绪失控,不,我失控过,但不是这样莫名其妙的。

他在关心我,我冲他发脾气。

这样不对。

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傅懿行很快地收拾好了表情,他很温柔。

他摸了摸我的头,“是我太着急了,恪恪,你可以慢慢来的。我不想让你为难。你可以慢慢调整。可以的,对吗?”

他为什么能这么温柔呢。

傅懿行的动作让我感到鼻酸。

我又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猛力点了点头。

我可以的。

第36章 第三十五章

本来是可以的。

如果邹易安没有给我发短信的话。

九月一日早上,我醒来时,看到一条短信。

“任恪,你好。我是邹易安,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我知道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是不可弥补的,我也很痛苦。你能找个时间和我聊聊吗。我想知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看完这条消息,我的手都在抖。

邹易安总有办法找到他的存在感。

总能适时地在我决定好要好好生活的时候搅碎我的美梦。

那天早上的数学考试我把填空题的答案竖着填进了答卷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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