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人三部(3)
两人从旁边都拉出个椅子,互相客气了一下，都坐了下来。
“我本来以为公司的传闻只是恶作剧，请问你怎么称呼？”钟鱼不忘补充自己：“我叫钟羽”
“我姓康你叫我康桥。”男子回答。
钟鱼脑子里徐志摩的画像一闪而过，有点想笑，却又不好意思。于是故作严肃的回应：“很文艺的名字”
“ 我们公司女秘书前几天看到吸血鬼咬人，是你吗？”他问康桥。
康桥摇头，答道：“我很少来这边，可能是你们公司有人恶作剧。”
“这么巧，我今晚留在公司找你，你就来了。”钟羽看着他笑。
“也不是。” 对方有点不好意，说道：“我早就留意你了，这次也是我来找你的 ”
第3章 同类相遇
“找我？”
听他这么说，钟鱼突然觉得颇意外。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已经被关注了。
他在这个公司已经工作了很久，从来没有发现过别的同类，却没想到自己已经被同类所发现。
“你认识我吗？”
他问康桥。
康桥点头，缓缓说道：“其实我早就留意你了。”
“我到这个城市时间并不长。有好几次，你在公司加班回去的路上，我远远看到你，能发现一个同类，我觉得很庆幸。”康桥说。
大概两人都是那种长时间独居，并寻找同类的善良吸血鬼。
此时此刻两人有种故人相逢的感觉。
钟鱼为他的敏锐感到惭愧。
自己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别的异类。
“你多大了？” 钟鱼问康桥。
康桥微微一愣：“你问我死的时候还是从出生到现在？”
问完这个问题，两人突然相视而笑。
“我做人那时候还在战争，和父母逃亡去投靠亲戚，途中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吸血鬼。父母也不见了。后来亲戚找到我，我怕他们知道我已变成吸血鬼，就悄悄离开了……你呢？” 康桥大致描述了自己的情况，转脸问钟鱼：“你变的时候你父母在吗？”
钟羽犹豫了下：我....
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厚道，因为他不想说出来自己是如何被变现在这个样子的。
这件事，他不打算对任何人说。
现在康桥突然这么“坦诚”，令钟鱼不知所措。
他尝试过用很多方法去忘记那些年的事情。
“算了……”康桥看出这个问题难住了他。理解的说道：“以后再说吧。”
钟羽感激的看他：“不好意思。”
两人坐在电脑旁，从饮食和生活习惯，到怎样避免近距离的人类发现自己不妥，等很多方面分享了经验秘诀。
像多年不见的朋友一样打开了话匣子。
“对了”钟羽突然想到，问他：“刚才的鼠标没反应，是跟你有关系吗？”
康桥点头：“不好意思，我很少用电脑，正好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这么说，你可以通过自己的意念来操纵东西？”钟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康桥略微惭愧的低头：“只能操控一些很小并且距离自己很近的东西。”
钟羽心想，自己其实连这些也做不到。
想想自己活这么多年，什么都不会，还要想尽办法去生存。暗自觉得丢人。
他想起来，自己曾经有次饥饿难耐，追着邻居家的猫跑，被从天而降的小盆友一砖头盖脸，牙打落了几颗，清醒后虽然牙齿很快长了出来，但是心里有了阴影，自这个教训之后，他才不得不重视自己的餐饱问题。
说到餐饱问题。
康桥说：“我住的旁边是个屠宰场..很少挨饿.”
钟羽赞赏的看了眼他，心中佩服。自己的血袋都是花的大价钱买的。他果真是个聪明的同类。
“上半年的时候，我刚来到这就注意到你了。”康桥说。
“那个时候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见面，但是你身边总是被一个叫建国的人类跟着。”
“他是我朋友。”钟羽解释。
顺便问他：“你现在不和人类接触吗？”他问康桥。
“很少”
康桥眼神中带着几分孤单。
钟鱼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想起曾经的自己。不禁有几分理解。
“那个建国和你这么接近，就没有怀疑过你吗？”
“他啊……是个相当粗枝大叶的人。”钟羽庆幸地解释。
他之所以至今没被察觉，很大程度归功于建国的这个性格优点。
钟鱼借着月光看清了康桥的脸，大概也就20-25岁之间的长相，脸上五官透出稚嫩，但是眼神平静如水，明显是经历了一些世事之后的淡定。
康桥轻轻的叹口气，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问出了那句很严肃的问题。
“你……是不是在寻找变回正常人的方法？”
钟鱼心中一惊，这个想法是他多年来的执念，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和自己素未谋面，竟然知道？
钟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康桥淡淡的解释“ 不要诧异，我只是通过观察看出来的。因为我……也想变，回人。”
听他这么说，钟鱼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妖怪中的异类。
或者说自己是妖怪中的傻子。
放着永生不老不死不要，偏偏要当普通的人类。
康桥竟然也有这种想法。
这让他再一次吃惊。
康桥说：“我听说，过几天会有个大师来这边，他是个得到高僧。可以化解一切咒厄。或许能帮我们 。”
钟鱼听他这么说，犹如看到了曙光。
问：“他能帮我们变成正常人，然后我们慢慢衰老到亡。是吗？”
康桥点头：“他有这个能力，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帮我们。”.....
钟鱼难掩激动的心情，不假思索说道：“那个大师如果真的来了这边，我会想办法去找他帮忙，到时候我们说不定就解脱了！”
康桥笑笑。
钟鱼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过于轻松。
此时脑中显现出一副画面：一得道高僧手持佛珠表情严厉：孽畜！看老衲收了你们！
一道符飞来，钟鱼康桥无力抵挡，双双被秒.....
钟鱼赶紧打断自己不着边际的想象。
康桥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嘴里惨白的牙齿隐隐透着光。
一转脸,看到墙上硕大的电子表显示4点钟。
于是站起身说：“我得回去了。”
钟羽诧异：“不是还早吗？”
不知不觉时间竟然过了好几个小时，自己明明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他。
康桥露出歉意的表情：“我必须这个时间回去，不好意思。”
钟鱼虽然不舍得，也只得点头。
康桥微笑着拉脖子上衣服的拉链，将脸裹住，恢复了来时的样子，一个漂亮小伙子，脸一遮画风就变了。
他缓缓走出门去，几步之后突然转身柔和的说道：“钟先生谢谢你，希望我们还能见面。”
钟鱼说：“我也是。希望再见”
看着那个黑色影子消失。虽然这个装束真的有点滑稽，但是康桥不卑不亢的温和性格，他还是很欣赏的。
钟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今晚真没有白留下来。
康桥的出现就像黑暗隧道里出现的灯火，让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有方向可循，他兴奋的在椅子里转了好几圈。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遇到了一个同类，相仿的年纪，相似的心境，也可能和他有相似的经历，独自生活并对人类没有什么恶意。
上天对他真是友好！
兴奋了一阵之后，一丝怪异缓缓从心中腾起。
回想了下刚才发生的事，康桥的言谈举止都礼貌，能肯定他的确是温良的吸血鬼。
可就是有哪里觉得不对劲。
康桥说，他在战争时期跟随父母逃亡，可能就是指近代的那场抗日战争，他的名字“康桥”很文艺完全不具有那个时代的特点，不过这个也能解释，钟鱼自己的名字就是后来自己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