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挑了挑眉，没有想到这么不要脸的一个人，竟然还能混成大将军，而且最后还立了功，简直有鬼。

等等。

“你若真是司大将军，那为什么连自己家都找不到啊?”

男子给了她一个看白痴的眼神：“我都十几年将近二十年没回来了，而且，离开时我才几岁，换做是你，你能记得那么一清二楚吗？”

少女哑然，的确是哎，可是心里就是不爽，想怼他。

不过再怎么说，他也是嫣然的青梅竹马，她不好多说什么，万一嫣然生气了，不和她说话怎么办？

“后会无期。”少女冲着男子皱了皱鼻子，转身便离开了。

“呼。”少女不知为何，走出这里后，竟然松了口气。

万一她要是忍不住把他给打了，那事情就大条了。

她失望的看着自己手上的簪子，没想到出来一趟，尽是倒了霉，没有干一点正事。

都怪嫣然的青梅竹马！

女子冲着司家大门，做了个鬼脸，然后快速往回家的方向。

她没有看到的是，在做鬼脸时，男子那玩味的笑容。

青梅竹马的好朋友?他可从来都不记得，他有个青梅竹马啊！

*

在云水关，除去元日，花灯，暮春便是最为重要的节日，在他们看来，春之始若能红红火火，则一年便会平平安安。

再加上司大将军归来，街上的人更是多得吓人，处于茫茫人海中，简直是寸步难行。

清霜捏了个诀，完全现身与幻境中。

她习惯了多年来以旁观者的角度，处身于世界当中。

她看着世人的喜怒哀乐，看着他们的生死轮回，时间久了，再脆弱的心也会麻木。

她不愿处身于尘世，每一个处于尘世的人，都是那么的痛苦。

可是，永远当一个旁观者，也会孤独啊。

她在每一个人的生命中匆匆借过，给对方留下的，或许只是一次擦肩而过，亦或许是惊涛骇浪，可是，奈何桥一过，人生开始重新洗牌，曾经爱过的，恨过的，通通清零。也许下一世，他还会看见她，却早已忘记了前世的纠葛。

这便是世人的悲哀。

后来，再后来，她也堕入轮回。

——总是当你们生命中的过客，久而久之，我真的会以为，我只是过客。

清霜的头有些疼，无数记忆片段在她脑中翻飞着，又熟悉，又陌生。

她看着那些离离别别，感到又麻木，又心疼。那不是她，却也是她。

没有想到，一个幻境，竟然掀起了她过往的记忆。

她垂下眼眸，试图挡住眼底汹涌的情绪。

为什么，会恢复这么多记忆呢?

可是，总觉得自己内心深处少了一块什么。

感觉空荡荡的。

是夜，云水关内，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光芒倒映在河水边，印出一个清澈的世界。

清霜站在白桥上，若有所思的盯着河水，嘴角忽然勾起一个绝美的弧度。

很久都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场景了呢。

好似整个世界，都在为一个节日而庆祝，即使夜已阑珊，人们却用灯火，制造出一个绚烂的白夜。

在现代，科技先进，霓虹灯，也并不是这种普通的纸灯笼可以比拟的，可是，却总没有这种气氛。再美的场景也会觉得冷清。

高楼大厦拔地而起，家家户户之间隔起了防盗门，楼层的高度阻碍了人们交流的欲望，年年岁岁，终究隔断了亲情和友情。

这里的环境，让清霜感到很舒服，走在拥挤的人潮中，你不知道路有多漫长，好似跟着他们慢慢踱步，就能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而这种感觉，总会让她有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其实，清霜也弄不懂这个暮春时节是用来干什么的，然而这样的规格，让清霜无端的想到了元宵节。

无数的花灯伴随着美好的祝愿被点燃，轻轻地推送到河水中央，飘的越远，愿望越容易实现，很迷信，却也很有趣。

清霜买了一个花灯，蹲在那河水旁，可是在写愿望时，她却有些踌躇了。

她该写些什么？

似乎世间的一切，都和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她不必为自己祝愿，别人也不干她的事，可她终究还是下笔了。

朦胧的光线间，少女垂着头，笔尖轻轻挥动，留下一个个娟秀的字迹，合上布绢，塞到了花灯的底座，顺手一推，花灯，便漂向了最远处。

“漂的那么远，你的愿望应该能够实现吧?”清澈的声音传入清霜的耳中，让她不由得抬起了头，看向了旁边站着的男子。

“宁谨言?”他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幻境吗？

“没有想到，你还有随便入人家幻境的习惯。”宁谨言挑挑眉，也随口回道。

他早就该明白的，这样一个女子怎么可能是废柴？怕是全天下的人都是废柴，她也不会是废柴。

“这关你什么事啊?”

“的确不关我什么事。”他便也从善如流的答道。

他来这里，是受到了一个人的求助，虽然他觉得，鬼怪什么的，完全是无稽之谈，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相信便不存在的。

清霜起身，转身离开河边，宁谨言与她并肩离开，她抬眸看向男子，男子清俊的面孔便落入眸中，不知为何，她忽然没有了往日对人的排斥，他们之间明明离得那么近，她却没有了推开他的打算。

她一向不喜欢人，更不喜欢的是人心，有的时候，人心很恐怖，很丑陋，她从来都不怕正面扛，就怕最信任的人，对她“两肋插刀”。所以，她从来都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别人。

可是今晚却……

许是因为，夜色朦胧吧。

第68章 女鬼记忆（4）

“千缘录?”清霜在一个小摊前站定，有些好奇的看着小摊老板摆在桌上的册子。

“是啊，姑娘，只要将姑娘的名字和姑娘心上人的名字写在一起，便能缘定三生。”

“缘定三生?可是孟婆汤一喝，奈何桥一过，今生今世就成了一个再也回不去的梦，怎么还能确定，下一世，再遇见那样一个他?”

“姑娘，有些事情，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的，而且姑娘若真的不相信，也就不会在千缘录前站定。”老板没有抬头，兀自捋了捋胡子，依旧盯着他的千缘录。

“我的确相信缘分，却不相信命中注定，人生若早就注定好，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姑娘看上去不喜欢为自己规划人生，可是不也喜欢为别人规划人生吗?”

清霜一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啊，她永远放心不下她们。

“我只是赌不起而已。”

“既然能赌一次，那便能赌第二次。”老板神神叨叨的说道。

清霜一愣，忽然展颜一笑道：“你说的对，或许……可我终究会累的啊。”

“这个千缘录，能帮别人写吗？”

“如若两人真的是真心喜欢，便可以。”

“柯岩，云清风。”

“已历一世，还剩两世，这是第二世。”老板边写边说道。

清霜放下了脸上的假笑，她的眼神很凉很凉，却不是故意针对谁。

“姑娘身上戾气很重。”

“我知道。”从来都知道。

“如果不是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写上会怎么样?”宁谨言忽然开口说道。

“那便终生不可相见。”老板神秘莫测的抬头，入眼便是一张令天地都黯然失色的容颜。

“你就不怕，他们两个不是真心相爱?”

清霜笑了起来：“清风，是不可能不喜欢柯岩的，而如果柯岩不喜欢清风，让他们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了。”历经磨难，不是说着玩的，而若付出真心，却无法得到回报，那也便怪不得谁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注定的人生，她不可能将她的一生安排得妥妥当当，所有人都有长大的机会和权利，除非从一开始你就彻底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