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效应与公主定律(111)
头顶一盏小灯,照得黑色玻璃桌面如深海。
也照得盛濯然右手银光一闪,被王徙看见,意味深长,“盛教练,这是已经结婚了啊。”
嗯了声,盛濯然拿起骰盅,不太正经倚着高脚椅,含糊地笑,“养家糊口,生活不易,王少还请理解。”
王徙摇着黑色小盅,“怪不得,从我进来到现在,盛教练已经推走了几位小姐了。”
“本以为是盛教练眼光高,现在看来,是家教严啊。”
将骰盅扣在桌面,盛濯然看了一眼里面的数字,“不,她没管过我。”
这是实话。景簌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和强硬扯不上什么关系。
王徙啧了声,开了自己的骰盅。
同时,看向盛濯然的。
六轮下来,盛濯然输了两次。
王徙喝了四杯未掺任何东西的烈酒,眼里冒出些血丝,他往后坐到沙发上,“盛教练,歇会,咱们聊聊?”
伸手,从一旁候着的服务生手中托盘上,取了两杯给女士调的低度酒,盛濯然递给王徙,自己坐到另一边,翘起了腿。
“盛教练,以前在靖城吧?”
他点点头,看包厢另一边,那几个少爷已经和叫来的一些模特网红玩开了,一派糜烂气息。
“哎,我以前怎么对你没什么印象呢?就记得和你打过几把游戏,倒是林一鹿还和我熟一点。”
“我高三毕业就离开了。”
“难怪。”
王徙举杯,和盛濯然碰了下。
“你们战队的情况,我大概了解,张藩说你还在做游戏,是什么?”
没想到王徙能在这种风月场合,自顾自开始说正事。盛濯然有些头疼,心脏却沉闷跳起来,被酒意激发得更加鼓噪,带着隐约的兴奋。
他舔了下右侧的牙齿,“对,王少爷,有兴趣入股吗?”
本计划只在云城呆一周,唐梓在庙里呆了整整两天后,突然找到新曲灵感,却只有零碎一个片段。
她坚持要留在云城,完善至完成。助理和工作人员求之不得,恨不得买几炷香供着她。
默然续订酒店,景簌安慰自己留在这里多玩几天,也不是不可以。盛濯然这几天大约也很忙,和她联系的时间变少许多。
趁唐梓把自己关在酒店写歌,景簌独自一人,去云城周围的古镇逛了圈。仿古建筑大同小异,只是云城的镇子,那一份山水涌动的活络,不需要刻意,边陲之地,自带惬然。
买了许多小吃,她拎着回了酒店,打算晚上拉唐梓去酒吧一条街。
整日的闲逛,景簌一身都是细密的汗。她先回自己房间,洗了澡,换上长裙,吹干头发才去敲唐梓的门。
她敲了三声,无人回应,如石沉大海。倚着门,等了会,脚步声从门后混沌响起,听得不太分明。
景簌站直身子,门被拉开一条小缝,她在刹那嗅到厚重的烟酒味,手肘抵门,将那缝隙拉开,挤进去。
屋里没开灯,被黄昏时分暗沉天色罩住。景簌还是看清了地毯上散乱的酒罐,还有桌上堆满的烟灰缸。
“你……怎么了?”
唐梓躺回零乱的床,身边就是那把爱惜至极的吉他。抬手遮住了眼,并没有答话。
景簌靠近了些,挑了床的一角轻轻坐下。
“我写好了。”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声音如同冬日玻璃上的水汽,模模糊糊。
“新歌吗?”
察觉到唐梓此刻不稳定的情绪,景簌放缓了声音。她在哄人这件事上,向来天赋极高。
“对。”
“是好事呀。”
“……是写给她的。”
第86章 坏心骑士和微醉公主
心知肚明,这个她是谁。
景簌低下头,将叹息和话语咽回肚子里。
片刻后,唐梓伸出手,轻抚过吉他的边缘,粗粝触感让她从掏空心脏一般的虚无感里陡然醒过来。
“你来听听,好不好。”
唐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景簌自然点头,温柔注视着唐梓拿起那把吉他。
她没有去看那张曲谱,低头拨弦,熟悉得好像刻进心里,低声唱起来。
比起以前唱民谣时,唐梓变了唱腔。或者说,她嗓音里的颤抖和悲怆无法掩藏,互相撞击着涌入耳中。
不费什么力气,就揪住了听者的心脏。
入情共情,只在一瞬间。
景簌眼眶有些发热,弹唱着的唐梓却失去了任何表情,只在每句歌词里宣泄自己山洪般泛滥的情绪。
她彻底成为一颗空心的石头,随浪飘走。
余音落地,是长长的的沉默。让景簌慢慢从那种泥淖一般的情绪中拔身而出,洗去心中淤泥,伸出手碰唐梓的手臂。
“我很喜欢。”
“难为你,在情绪混乱纷杂下,还能保留住歌曲的本质。”
“你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歌手,让听者能动情,我想……你的好朋友,会懂你从没忘记她的这份心。”
“一如所有骨子里热血没冷却的人们,他们会从这首歌里,听懂你传达的信息。你、我,还有一些人,期待的结果,会慢慢到来,你相信吗?”
吐出最后一个字,景簌起身,摁下灯的开关。
光芒在眼前炸开,铺陈出完美的舞台背景,只等主角点头上台,伸手去触碰星辰。
唐梓眯了眯眼,有些恍然。周围一切沐浴在暖光下,不再像几个小时前那样冷寂可怖。
朝她伸出手,景簌走近,裙摆晃出一阵风,等待唐梓的回答。似乎执意要将她从原地的困顿中拉拽出来。
“我信。”
半晌,沙哑的声音轻答。
覆上景簌的手,重重相握。
收拾完屋子里的东西,唐梓进了浴室,洗去一身的烟酒味,换上宽大的T恤和长裤,问景簌,“去哪。”
“后面的杨柳街,很多酒吧,要去吗?”
她坐在地毯上,微抬起头问。
“好。”
古镇的夜,不算冷清,游客无处不在。
以艳遇闻名的杨柳街,夜色在这里,都多了几分低糜。
两人最后进了“光”,一间价高人少的酒吧,被服务生笑容可掬引到窗边的高脚凳前去。
窗户大开,正对着人工河。彩灯的光,星点漂浮于其上,又随着水流,在破碎和完整间循环往复。
景簌来时胆大,此刻却只点了杯低度鸡尾酒,唐梓直接要了扎啤。
“这首歌,明天你要给公司的人听吗?”
夜风吹入,带着河水的凉意。
唐梓摇了摇头,半长不短的头发遮了脸,刚洗过,柔顺垂着,没有平时那样摇滚的做派,“不,他们不能理解我藏了这么多年的仇恨。那是我心中的毒刺,在他们眼中,或许只是个过度的执念。”
“我在房间里,自己用手机录了个demo,虽然音质不好。”
“等零点,我会直接传到微博上,连同早就写好的故事。”
酒被服务生端来,陌生身影靠近时,两人默契地同时沉默。等周围没有人,才端起各自的杯子,景簌率先开口,“敬你,祝梦想实现。”
“敬你,祝余生顺遂。”
以情入酒,以景生情。
两人喝得微醉————景簌没忍住,分担了唐梓点的扎啤,又尝了服务生推荐的招牌桃花酒。
走出酒吧时,她觉得脚下步子有点轻。
唐梓拎着醉猫,脚步八风不动,好像在房间里闷了一下午,脱了外壳无声流泪的人不是自己。
送景簌回了她的房间,确认她是走的直线进了浴室。唐梓才关上了门,并没急着回去,绕到走廊口,点燃了一支烟。
月色下,远处的雪山不复白日模样,浓黑如雾。
深吸下一口烟,唐梓陡然掐断剩下半截,大步朝自己房间走去。
景簌洗完澡,酒意去了几分。她懒洋洋趴在床上,给盛濯然发消息,询问他在做什么。
“刚训练完。”
许久没看到盛濯然那一张脸,景簌分外想念,提出开视频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