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效应与公主定律(114)
景簌靠着盛濯然睡了一路,下车前,被他轻声叫醒,“树树,到酒店了。”
她嗯了下,模模糊糊以为在家里大床上,大有只应声不行动的意思————这是她花了许多时间才说服自己,从过去的生活中彻底抽身,养成自由的赖床习惯。
“宝贝儿,别睡了。”
把景簌的脑袋从肩上挪开,盛濯然在她脸颊上轻捏了下,终于让景簌睁开眼。茫然看了下周围,才在路过的程程看八卦的眼神里清醒过来。
她脸微红,跟在盛濯然身后,慢吞吞下车。程程则被老队员拽走了,被人使劲拍了下毛绒绒的脑袋。
5月21日,全天训练。
5月22日,全队放假。
小崽子们如笼中鸟,哗啦啦飞出去,只留几个空巢老人。
让盛濯然补了个觉,景簌才拖着他去广城有名的美食城,按照网上给出的攻略,通通尝了遍。
中途还收到程程的信息————小孩含羞带怯说自己在街上闲逛遇到了粉丝,还被索要了合照。
并且强调了这位粉丝长得很可爱。
小色狼。
景簌这么回,笑着吃了一块鸡肉。嘴里全是咬下去的鲜嫩汁水,她忍不住喂了盛濯然一块,“好吃吗?”
“还行。”
她朝少爷撇了撇嘴,蘸了店家特制的酱,又笑眯眯感叹了句好吃。
5月23日凌晨2点,和程程同宿舍的队员找到领队,说小孩还没回酒店,并且手机关机。
虽然贪吃贪玩,程程从没做过这样令人不安的事。虽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没人愿意去怀疑这个队里最小的少年。
思考了片刻,领队敲响了盛濯然的房门。一群人紧急在大堂里集合,想尽了所有可能的情况,也没个头绪。
角落里负责打理战队微博的小助理突然起身,“盛教练!我才看到三个小时前,有一条粉丝发来的私信。”
“是几张照片!”
众人凑过去,手机递到盛濯然面前。
他接过,点开了那几张图。
一辆黑色卡宴,车牌号毫无遮挡,这位粉丝竟抓拍到程程被两个陌生男人拖上车的每个瞬间。
气氛陡然转变,从猜测的手机没电而已不自觉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报警吗?”
领队弱弱地问,担心地看着盛濯然。
他兀自转身,和景簌对视了眼。两人微微点头,顿时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的。
叮————
盛濯然的手机提示有新短信。
他似乎预感到什么,眉头微皱,点开了短信。
“第一个惊喜,请查收。”
……
张藩和领队离得稍近,都看清了这句话。
然而盛濯然转瞬间收起手机,扔到景簌怀中,“这件事我知道该怎么处理,其他队员回去休息,明天比赛照旧。”
看着盛濯然比平时更严肃许多的神色,若化为实物,大概是一把无所不能斩的利刃。小队员们哪敢反抗,选择相信自家教练,一步三回头地消失了。
“怎么回事?”
张藩点了一支烟,下巴轻抬,看向盛濯然,一向玩世不恭的神情也褪去,告诫盛濯然别来胡说八道那一套。
“是我的债。”
“带走程程的,是我的一位敌人。”
盛濯然吐出一口气,胸口沉闷,背在身后的手被景簌轻握住。
“我来解决。”
“如果……晚上程程上不了,让二队队长替他。”
“老板,还有领队,麻烦你们,帮我盯着点他们,别落下训练,也别胡思乱想。”
“最后一场了,我会尽最大努力把小孩带回来,这个冠军,他比我更期待。”
凌晨五点,景簌和盛濯然都极度疲惫。他们联系不到盛景,以任何一种方式。
那人似乎只是递出一张黑色的罪恶拜帖,就在隐秘的某处,快意欣赏被自己搅弄得紊乱绝望的现状。
盛濯然面色很平静,只是眉心的皱褶深深。
将电脑搬到自己腿上,景簌指向屏幕,“最早一班到靖城的飞机是早上七点十分的。”
还有两个小时。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细碎的可能,堆积起来,能教想象着的人窒息灭顶。
“定吧。”
火机轻响,盛濯然还是没忍住,咬住一根烟,身子微侧,背对着景簌。
“我陪你去。”
她不容反驳说着,打开订票页面。
尽管心里情绪复杂翻涌,景簌发现自己竟然有了点朦胧的困顿,她抱着膝盖,脑袋轻轻靠在了盛濯然的背上。
闭上眼,想短暂休憩下。
隔了层衬衫,她能感受到盛濯然的温度,鲜活真实。像一针镇定剂,迅速麻痹了所有不安的细胞。
她迷迷糊糊睡过去。
天光微熹,酒店前台,一位穿着制服的年轻女孩换走了自己的夜班同事。
她正打算喝一口现磨的豆浆,感应门分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抱着左手臂走进来。
低着头,步伐缓慢,白色卫衣上沾了星点的血迹。
女孩抬起头,瞳孔微缩,尖叫了声。
少年跌跌撞撞走近,衣服和裤子都沾着尘土,一双眼红肿着,缓慢吐词,“帮我……给124的住客打电话,我是138的住客……”
“麻烦叫他来大堂……”
昏暗寂静的空间,酒店的电话乍然响起。浅寐的景簌被吓醒,不自觉拽住盛濯然的手。
他动了下酸麻的腿,口中安抚,“没事,我去接。”
她迷迷瞪瞪,看盛濯然赤脚走到床前,“喂,你好……”
挂掉电话。
他迅速转身,嗓音喑哑,“程程回来了,在大堂。”
心跳骤升,景簌跳下沙发,和盛濯然一起大步朝门外走去。两人都无话,在心里想着可能发生的最坏情况。
盛景这人做事多没底线,彼此都心知肚明。
清晨的走廊,漏入一丝晨光,景簌侧过头,仔细收捡了一缕到心中,支撑自己走到了大堂。
可到底,还是被黑暗吞没。
坐在休息区的程程,浑身狼狈,左手衣袖高高挽起,手腕处裹了一圈刺目的白纱布。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无助又委屈。
景簌看清了他衣服上的血迹,脑中嗡了声。小孩现在的表情,就是在她耳边撞响的钟,震碎了所有想法,只剩深深无措。
她伸出手,摸了下程程的脑袋,颤声问,“你怎么了?”
身后,盛濯然站着,没漏看任何的痕迹。他眼中卷起细小的火焰,额头缓慢爬上一条青筋,隐忍跳动着。
“姐姐……”
小孩抓住景簌的手,像是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哇的哭出来,断断续续讲述,“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就把我从广场人少的地方带到车上。”
“他们还蒙了我的眼,不知道开了多久,在一个郊区把我丢下来,然后……然后……”
他浑身都在颤抖,眼泪从清澈而充满恐惧的眼中滚落。
咬唇忍住自己沸反盈天的情绪,景簌拍着小孩的背,温声安抚,诱导着问,“怎么了?”
“然后……有个人,就拿了一把刀……”
“在我的左手上……”
盛濯然眉心狠狠一跳,再忍不住,走到程程面前。他压抑着的情绪清晰往外泄出,宛如沉在冰潭里的利刃,刀锋冷冽。
圈住小孩的那只手却极其轻。
确认了伤口的位置后,盛濯然脸上覆了层寒霜,喉结不住起伏,最后也只是轻拍了下程程的头,嗓音淬了雪一般,“是我对不起你……”
小孩陡然抬头,第一次见他的教练这般神情。
懊悔和痛苦,如此清晰。
程程忍不住哭腔,“我不能上场了,我对不起大家。”
带程程去市里医院好好处理了下伤口,景簌雇了个阿姨,在医院暂时照顾程程。
小孩刚打了针,现在正吊着水,情绪低落。
向景簌坦诚想一个人呆会。
她取消了机票,站在病房外嘱托阿姨,必须看好房间里的小孩。在他伤口开始结疤之前,悉心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