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效应与公主定律(98)
同样看见这行字的盛濯然却依旧淡定,或者说,他下肚的酒全变成胶水,将他脑袋里能运转的东西都黏在了一起。
定了定神,景簌觉得装作若无其事这场比赛,自己不能认输。她瞥了眼在客厅里乱逛的盛濯然,径直进了厨房,准备泡一杯浓茶。
壶里烧着水,景簌踮脚去壁橱里拿茶叶。
对于鲜少喝茶的她来说,这个东西藏得太深,东摸西找了几分钟,连个影子都没发现。
她正打算去客厅里搬个小脚凳来,身后蓦然飘来些许酒气,盛濯然将她往旁边轻微一拉,借着高度看清了壁橱里的东西,“找什么?”
“茶叶,蓝色罐子。”
几秒后,东西乖乖到她手中。
景簌拿起水壶和罐子,抢先去了客厅。拖鞋上的绒毛都因为她急促的脚步颤巍巍地掉了几根。
已经趁她在厨房犹豫之际,粗略看完整个房子的构造。盛濯然慢悠悠跟在她后面,在沙发上挑了个最软的位置陷进去。
泡好茶,景簌递到他面前,戳了正在揉眼眶的盛濯然手臂一下,隔着毛衣,分辨不出温度,只能得到一个不算软的触感。
“盛濯然,你现在累吗?”
她随手拿过一个抱枕,撑着自己的脑袋,软绵绵地问。
“累。”
他没有否认,碰了下茶杯壁,指尖因为滚烫的温度暂时缩回,对景簌短暂一笑,眼角浮起两根细密的纹路。
“这边要比赛,那边要做游戏。我不是三头六臂,你也知道。”
或许是夜色和酒气瓦解了他那种冷硬的脸,里面新的血肉一点点露出来,终于有了点鲜活的意味。
也许还有几分妥协,是来自于敌人送来的一条短信。
“那你……”
为什么会在监狱呆了四年。
景簌不敢说,关于这个问题的困惑却一天比一天剧烈,盘旋在心脏,迟迟不走。
光是听到身边人呼吸频率散乱起来,盛濯然就大概知道景簌现在是个什么惨兮兮的表情,他有点不以为然,“你是不是想问我在牢里的事。”
千般掩饰不敢出口的东西,被盛濯然轻巧戳破。景簌转过头,脖子上青筋都忍出来,也没止住眼中的泪。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说,我才不敢问,怕你觉得难以接受。”
“我一直觉得你怎么可能在那个地方,是不是因为你怨我当初选择让你走了,才……才一气之下……”
全身都在哆嗦,景簌眼中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挤压着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眼泪。
“别人才在短信里夸你是个合格的骑士,怎么转眼就又哭起来,像个小孩子了。”
盛濯然还在笑,眼神落到她哭红的半张脸上,还有急促喘息的后背,就淡了几分。最终还是凑过去,将人揽到怀里,有些滚烫的手指轻轻擦去了她的眼泪。
揪着他薄薄一层毛衣,景簌哽咽着,“我不想让你再落到盛景手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在担心什么,但是这些,都必须等我除掉我们两人心中的同一根刺。”
他的声音贴着耳后,沾了点酒意,醇而低。落下去,景簌一字不漏。她红着眼点了点头,将头埋在他胸膛处。
盛濯然一点点顺着她的长发,怀中的人还在微弱地抽噎,像个听了大道理但还是意难平的小孩,攥着自己最后一点不安,努力装出个若无其事的模样。
等了十分钟左右,景簌终于抬起头,眼底的泪全部蒸腾干。她仰起头,有些颤抖又不得章法去找他的唇。
轻微偏了下头,让景簌的吻落在了脖子上,盛濯然含糊想躲过去,手紧紧圈着她,怕人掉下沙发,“乖,我喝了酒……”
这个闪躲让景簌瞬间炸毛,她够到玻璃杯,急切喝了口发苦的浓茶,含在唇齿间,揪着盛濯然的领子就吻了上去。
顺便将一口茶水渡了过去,在他的领域里逡巡扫荡,寻求一份安定感。
被来势汹汹压到沙发背上,盛濯然颈后的骨头都有点发疼,完全被景簌压制住,他又不可能真正使出力气将人掀下去。
只能柔顺地任由她胡作非为,护住这只不安的小动物。
等到盛濯然觉得自己的酒气都快被景簌夺去,他才微微用了点力,钳住她的下巴,将人往后一带。
新鲜的口气涌入口中,景簌低下头,仍然没舍得丢开他的领口。
“我去洗个脸,然后回酒店,嗯?”
盛濯然眼看她神色缓了许多,将人放在沙发上,自顾自进了浴室。大冬天掬了一捧水往脸上浇,每一寸皮肤都抗议般收紧。
抽了一张纸,囫囵抹了下脸。确认镜子里的人眼中没有沉溺于风月的犹豫,盛濯然才转身,回到客厅。
抱着他的外套,景簌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一场痛快的哭泣和一个漫长的吻,似乎抽去了她大多力气,慢吞吞跟着他走到玄关处。
穿好衣服,盛濯然脱下毛绒绒的拖鞋,和她的靴子放到一起,倒也没什么违和感。
景簌见他要开口道别,低头拉过盛濯然的左手,将一串冰凉的东西卷了上去,“这是我在深城的德音寺买的手串,当年找大师开过光,又在那里供了三个月,香火不断,你带上吧。”
不信神佛的盛濯然勉强点头,抬手看了下这串色泽温润的珠子,套在他的手腕,也没什么不适感。于是拍了拍景簌的头,“我走了。”
下到一楼,推开密码门。不远处的花坛前停了一辆车,车灯大开,靠了一人在安静抽烟。
盛濯然远远扫了眼,觉得有点熟悉,从那个人的身量到车的形状,都像极了刚才载着玫瑰花扬长而去的庄森。
他踱步过去,在路灯下看清了那张脸。
吐出口烟圈,转瞬就在寒冷夜里消散,连一丝浓烈的味都被风转瞬卷走。庄森有些轻嘲地开口,“我还以为你会明早才下来。”
“你会呆到明天早上吗?”
微扬眉梢,盛濯然表示对他的行为不能理解————大半夜的蹲人楼底下就为伤害自己?
摇了摇头,庄森捏着烟的指尖有点冷,像他此刻的一颗心脏。浸入冰水里,还撑着最后一口气顽强跳动。
“喝一杯吗?”
掐了烟,他做出一个看起来不怎么友好的邀请,拍了拍车身。
就近找了个小酒吧,夜酌的人不少。昏暗的店里稀稀拉拉也有五六桌客人,脸在彩灯的游离下显得不太真实。
两人落座,点了简单的热啤。
酒和杯子都很快被穿着规整西服的服务生送上来,还赠送了一叠瓜子儿和一句请慢用。
但庄森不觉得自己能和情敌一起愉快地磕这个东西,他端了满满一杯酒,先闷下去了近半杯。
“盛濯然,你倒是一直就运气好。景簌一直等着你,终于等到人回来了,马上变回以前那样。”
“但你不知道刚来深城的那阵子,她过的什么日子。又要躲你那位变态大哥,还要兼两份工作,最重要的那份工作还是我爸介绍的,她必须把自己忙的像个陀螺并且业务出众,才不会落人口实。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坚持一边工作一边躲藏一边打探你的消息。”
庄森见对面的人沉默着喝了口酒,觉得终于痛快了点,准备继续把话里的针磨尖利一点,最好能戳到他心脏最软处。
第76章 反击骑士和快意公主
听庄森大幅度渲染景簌那几年的不易,盛濯然起初自然是不动声色心疼,他虽然对景簌还保留着一层壳,但壳下的心早就是她的了。
十分钟过去,在庄森的喋喋不休里,盛濯然挖掘到一些渲染和夸张,被戳得阵痛的心脏不动声色展开一张盾,截住了他若有所指的话头。
正拿话语报仇,庄森发现这位情敌已经开始剥起了瓜子壳,动作轻巧,摆出一副正好拿来下酒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