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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活不过二十八岁(99)

作者: 谢不敏 阅读记录

她能听到门后员工交谈的声音,收了伞,硬着头皮推开了红漆木门。

“您好!欢迎光临嘉言摄影!”前台的林瑶带着甜美笑容,在放满相册的书架前朝赵嘉儿弯了弯腰。

赵嘉儿抬起头,微微掀起帽檐,朝她笑了笑,小声说道:“是我。”

“老板?”林瑶十分诧异,歪着脑袋打量着赵嘉儿,一脸的难以置信,“您……您怎么把头发剪了?”

赵嘉儿往她跟前凑了凑,向工作区看了一眼,又小心翼翼地问着林瑶:“变丑了么?”

林瑶笑着摇了摇头:“变得年轻又可爱了!您刚才进来,我还以为是学生呢!”

赵嘉儿听不出她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恭维她的话,没有多留,摘了帽子,往工作区一站,大声喊着:“大家先停一停手头的工作!”

忙碌的员工纷纷扭头看着她,猛然发现昔日长发飘飘的老板留了一头不到肩膀的短发,纷纷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老板,您剪头发啦!”

赵嘉儿挠了挠头,笑道:“天气热,长头发麻烦,我就剪啦!”

她不给其他人发问的机会,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最近大家的工作都完成得非常出色,因为大家共同的努力,嘉言在客户之间的口碑一直很好。所以,为了奖励大家,今天提早收工,大家出去聚一聚,谁有好的建议,都可以说一说,让瑶瑶早点预定下来!”

半年的时间,除去赵嘉儿和池勉、苏杭三人,“嘉言摄影”已经有了完善的工作人员储备,如今已经是十余人的工作团队了。

而新加进来的伙伴也多是年轻的小伙子、小姑娘,许多是刚出社会的应届毕业生。

这些都是嘉言的伙伴。

在赵嘉儿的倡导下,众人商议过后,一致决定去夫子庙吃南京大牌档,饭后再去KTV唱歌。

夜晚的夫子庙十分热闹,秦淮河南岸的照壁前围满了外地的游客,灯火辉煌下,他们拍照留影,脸上无不挂着笑容。

美食街上寸步难行,这里的酒楼店铺皆是粉墙黛瓦,古色古香。美食飘香,让人留恋不止。

来到预定好的大排档酒楼,楼下的台子上已经有弹着琵琶、拉着二胡的评书先生在评书了。

酒足饭饱,众人又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赵嘉儿因喝了一些酒,身体不适,没有一同跟去。

池勉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吩咐苏杭过去KTV后,便拽过赵嘉儿的胳膊,将她扯出了美食街。

“你身体不好,不能喝酒,不要命了么?”

赵嘉儿扶着发晕的脑袋,口齿不清地嘟哝着:“大家敬酒,我不能总是推掉啊!”

她推开池勉扶着她的手臂,笑着说:“我一个人能回去,你和他们去放松放松吧!”

池勉没有应声,默默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路,在马路边站定,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回到工作室附近的出租屋里,赵嘉儿熟门熟路地摸到房间里,倒头就睡。

池勉替她脱了鞋,盖上毯子,又转到客厅兑了一杯温水,扶着赵嘉儿坐起,将床头的药瓶拧开,喂她吃了药。

赵嘉儿一时间有些恍惚,泪水不知不觉湿了眼眶,却强忍着眼泪,冲池勉笑了笑:“谢谢。”

池勉微微叹一口气,替她拂开遮住眼睛的短发,道:“你一直当作宝贝的头发,还真舍得剪了……剪了,就能将过去的一切都剪断么?”

赵嘉儿抿着嘴,红着眼眶瞪着他。

池勉无奈,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好了,好了,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酒醒了再起来冲个澡!”

池勉关上房门后,房间里突然黑了下来,赵嘉儿连忙伸手拨开了床头的小台灯,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醒来时,窗外漆黑一片,雨似乎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得敲打着玻璃窗。

赵嘉儿觉得口干咽燥,下床摸到客厅里斟了一杯水喝了,简简单单冲了一个澡。见苏杭和池勉的房门紧闭,听不到任何动静,她又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她再也睡不着。

习惯性地想要捋捋脑后的头发,摸了摸,才意识到:她已经将那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剪了。

廖书言格外喜欢她的那一头长发,曾经不厌其烦地学着帮她梳发编发。

她躺在床上无聊地翻动着手机通讯录,没有找到“廖书言”的通讯录。但是,那一串号码,她早已烂熟于胸。

因此,在通话记录里见到已经拨出去的那一串号码时,她惊得蹭地坐了起来,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着,几乎要跳到嗓子眼。

通话时长将近两个小时,她却一点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拨过这通电话了。

赵嘉儿急得抓耳挠腮,整张脸因为紧张不安而变得通红。

“我到底做了什么?”赵嘉儿一头扑倒在床头,不停地用脑袋撞着枕头,“怎么办?怎么办?我完全不记得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她正懊恨不已,手机突然跳出一条短信:我在楼下。

正是廖书言的手机号码。

赵嘉儿瞬间慌了神,将手机扔在一边,蒙着头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心情十分焦灼。

窗外的风雨声搅得她的心情更是烦躁。

午夜两三点,廖书言突然来到小区楼下找她,莫非是她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她在被子里静静地等了许久,终究是忍不住钻出半边脑袋,将弃置在床头的手机捞到了手里。

再三确认着接收到的信息,她无可奈何地爬下床,站在窗边向下张望着。

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平时小区里的路灯还会亮着,今晚竟然都熄了。

赵嘉儿苦闷不已:“路灯坏了么?”

她不确信廖书言是否还在楼下,只能换上T恤和休闲短裤,取了玄关处的雨伞,轻手轻脚地开门下了楼。

踩着泥水,她在小区的露天车位里转了一圈,并没有见到她熟悉的车牌号。

他走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竟然有些失落。

她撑着伞在雨里默默站了一会儿,看着道路两旁延伸至黑暗里的路灯,眼泪不知不觉溢出了眼眶。

手里紧紧握着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连忙举到眼前。

看到来电号码,她心口狂跳。

犹犹豫豫地接起,她的声音发虚发颤:“喂?”

“我在嘉言,你能过来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温沉低缓,话音里含着期待。

赵嘉儿的心理防线瞬间瓦解,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小区离“嘉言摄影”只隔了一条街,步行过去,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

午夜,路上并无行人车辆。

一个人走在磅礴大雨的夜里,赵嘉儿心里本来有些害怕,但是,想到廖书言当时安排在暗处保护她的人,她也不再害怕了。

虽然她在几个月前,选择了离开,但是,那些人仍然坚守着职责。

远远地,她就看到雨雾里的一束车灯打了过来,廖书言就站在“嘉言摄影”的屋檐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数月未见,他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却又似乎变了很多。

她不敢靠近他。

然而,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在他微微震惊的目光下掏出钥匙打开了身后的红漆大门。

“进来坐吧。”赵嘉儿开了灯,径直将廖书言领到会客室,笑容带着僵硬的礼貌。

她给他斟了一杯热水,将杯子推到他面前,客气地道:“很晚了,喝茶不好,就委屈廖老师喝白开水了。”

廖书言始终盯着她的脸,目光从她的短发落在她光秃秃的左手无名指上时,眼神倏地一暗,缓缓地开了口:“什么时候搬回去?”

“啊?”赵嘉儿愣住了,声音讷讷,“搬回去?”

“嗯,”廖书言放下茶杯,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紧张不安的脸蛋,“搬回和平公寓。父亲病了,我之前一直在国外照顾,因为要开学了,就赶了回来。嘉儿,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