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叹一声,坐回到了书桌后面,看了女儿一眼,指了指旁边的坐席道:“先坐吧,不管如何,为父都不会让顾家爬到我王家之上,再怎么说,依照祖宗礼法,能继任大统的,也就只有天命所归的嫡长子而已。”
这样说着,王焕之眼中,闪过了一抹肃杀之色。
王婉蓉冷着一张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不甘不愿地坐了过去,王焕之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况且,为父已掌握了圣上的弱点,只要重掌圣上的信任,加上太子殿下天命所归的身份,德妃出的那小子,呵……”
他淡淡一笑,拿起桌上的茶水浅尝一口,道:“不足为惧!”
王婉蓉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哦?那只盼你这回不会再出什么差错,又凭白拖累我的逸儿。”
王焕之拿杯的手微微一僵,沉沉地看了女儿一眼,“蓉儿,你就非得这样跟父亲说话?”
王婉蓉沉默了一会儿,忽地,嗤笑一声,“这会儿,你便想起你是我父亲了?”
王焕之一听便知道,她这是在怨他当初逼她入宫。
为着这事,她怨了他将近三十年。
王焕之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道:“行了,这件事便不要再说了!”
王婉蓉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另起了一个话题,“这几天上京传得沸沸扬扬的凶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据说凶手是女子,因为被情郎抛弃来寻仇的。我再提醒你一句,虽则西宁臣服于南吴,然西宁那位公主可不是好惹的,她是出了名的巾帼不让须眉,年纪轻轻便驰骋沙场,打了不少胜战,性格刚烈,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更重要的是,西宁的百姓都很爱戴她,你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找来,即便是她自己要求嫁我国最貌美的男子,也不一定就能入她的眼,若让她觉得自己被怠慢了,陛下可是会生气的!”
在一旁静静听着的木待问忍不住想起了王相交给他的任务,无论如何,都要赶在大理寺前,找到那件凶杀案的凶手,最重要的是,查明他行凶的原因。
木待问一直做的都是给人出谋划策的事,哪做过这等寻根解密的活?
没办法,谁叫他们在刑部和上京衙门的人手,几乎被一锅踹了呢?
不过,王相说会找人助他,估摸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第67章 论孩子的识字问题
苏云这几天过得苦不堪言。
她这身体本来便娇气柔弱,来月事时,虽不至于疼痛难忍,但总是肢体发寒,身体疲累。
这一回因着在山崖上吹了风又受了惊,月事提前来了不说,肚子也是疼了好几天,只能老老实实地窝在床上,原本她都和张娘约好时间去看她那个急着转手的小医馆了,因着这事也只得把时间往后推。
苏娘和画屏都担心得不得了,被子火炉各种补气血的药品补品一个劲地塞给她,小家伙更是吓坏了,天天趴在她床边,拧着个小眉头忧心忡忡地看着她,苏云怎么向他保证自己没事都没用,只得让苏娘搬了个小几过来,趁着这被迫空闲的时间,开始教小家伙识字。
小家伙虽还没过五岁生辰,但虚岁已是满五岁了。
在这里,普通孩子一般七岁开始启蒙,家里比较富裕的人家则更早,一般在孩子三四岁便会请来有名气的夫子让孩子发蒙认字,但以家铭先前的情况,他能吃饱穿暖便很不错了,哪会有人为他操心这些事情。
少不得要她这个便宜阿娘忧心忧心。
这会儿,两人便在塌上相对而坐,小家伙正趴在几上,认认真真地拿着毛笔描大字,苏云裹着厚厚的衣服懒洋洋地趴在凭几上,苦恼地皱了皱眉。
这毛笔太大了,孩子用显然不合适,连好好地把它抓住都成问题,看家铭拿着它写字的样子要多吃力有多吃力,偏偏这小笨蛋头一回学写字,正是兴致高昂的时候,小手抓着都快比坐下的他还高的毛笔,十分用力地写出了一个大字,随后激动得整张小脸都红了,一把抓起那张纸便递到苏云面前显摆,“母亲母亲,你看铭儿会写字了!是不是写得很好看?”
苏云看着在自己眼前飘扬的那一团墨迹,嘴角微抽,她记得家铭写的应该是一个天空的天字,现在那一团墨迹,除了底下突出来的两点,哪部分像天字了?
苏云终于找到了比自己第一次用毛笔写字时更惨不忍睹的字,然而写下这个字的人是她严格来说还不满五岁的便宜儿子,实在让人无法开心起来。
小家伙还在眨巴着眼睛等她回答,苏云一向推崇正面鼓励的育儿方式,此时也只能昧着良心呵呵一笑,“好看,真好看,铭儿好棒。”
小家伙顿时害羞了,抿了抿小嘴扭扭捏捏地把自己的处男作放到一边,又兴致勃勃地道:“母亲喜欢的话,铭儿就把这张送给母亲,铭儿还要写一张送给父亲,母亲,你说好不好?”
苏云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纯真无邪光波朝她袭来,让她捂着良心那只手快捂不住了,就在这微微一愣神的功夫,小家伙已经拿出了一张新纸,摩拳擦掌地又要进行创作了。
就在这时,苏娘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看到小家伙那专心致志的小模样,不由得笑道:“哟,我家小郎君都会写字啦,让苏娘瞧瞧,小郎君的字写得是有多好。”
边说,边把药递给了苏云,苏云看着面前那散发着一股让人一言难尽的味道的药,苦了一张脸,这药她都喝了三天了!
也不知道顾君玮是怎么想的,第二天竟然又让秦缓过来给她检查了一遍身子,那天过来的秦缓跟在山崖上阴阳怪气的他完全不同,一脸喜气洋洋的,大手一挥,就……给她开了五天的药!
后来,她才从青莱那里得知,秦缓那么开心是因为他的新药终于研究出来了。
可是一开心就大手笔给人开药,这是哪门子的开心方式?!苏云简直欲哭无泪。
她可没听说过女人来月事还要喝药的!稍微想想便知道这都是些补气血调理身子的药,喝不喝其实都没问题。
可是但凡她表现出一点不想喝药的迹象,苏娘便会苦口婆心地劝她,有时候劝着劝着还要洒几滴眼泪,每天都要过来看一下她情况的青莱也是各种担忧絮叨,让苏云觉得自己不喝下这药,简直就成了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最后,她也只好认命地乖乖把药都喝了,也罢,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这药也确实对她身体有好处,喝便喝吧!
因此此时,苏云虽苦着一张脸,还是一仰头,豪迈地一口气把药都喝了。
等她把碗放下,才发现,刚刚还埋头进行艺术创作的某娃娃正抬着小脑袋,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苏云:“……”
家铭想起苏娘前两天曾偷偷跟他说,母亲总是不愿意吃药,一点都不乖。
但母亲病了,要吃药才能好啊!不行,他要鼓励母亲,就像母亲平时鼓励他一般。
这样想着,家铭小娃娃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蹬蹬瞪跑到苏云旁边,小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认真地道:“母亲,你把药都喝完了,很棒哦。”
苏云:“……”
这天然黑的娃娃谁家的?快把他领走……
苏娘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心里满满的暖暖的,感觉自郑家出事以来,像如今这般温馨和乐的日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她感慨地在心里暗叹一声,眼光微垂,便看到了自家小郎君丢在小几上的毛笔,不由得怀念地道:“老奴记得,阿郎很早便教娘子识字了,那时候娘子还没小郎君那么大呢,阿郎就特意为娘子做了几只小巧的毛笔,刚好适合娘子那时候的身板,可精巧了。”
苏云听得有点纠结,她就猜到这里是有专门给孩子用的毛笔的,然而在写毛笔字这件事上,她也只是一个刚入门的菜鸟,实在没有能力去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