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之降临九疑山祝禺【(57)
李殊在营地转了一圈。
这里有很多小孩,最小地还在襁褓中,母亲抱在怀里哄他入眠,小小的手伸到包裹外,手指已经肿胀发紫。
孩子母亲像不知道似的仍然唱着童谣。
李殊看得呆住,眼眶一热,快步走开,不敢再多看几眼。
所有人都很忙。
漫天星空,这里到处都是墨绿的帐篷,像拔地而起的枞树。再远一点是一条傍山的泥泞马路,上面堵了两块巨石,听说之前所有的救灾物资都是从这里运来。
但现在看起来有点麻烦,吊车日以继夜工作。
武警军官和白大褂穿梭其间,眼睛熬得充血,余震还在继续,夜里几乎没有人睡得好。
第二天一早,李殊起来后先去了趟临时搭的厕所。
跟路过的志愿者弄清楚这里居然是婺州后,李殊站在原地有些恍惚,九疑山真的从世界上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背后突然响起一声:“李殊!”
李殊回头,向媛媛换了一套黄色的连衣裙,在灰扑扑的营地里看起来亮得像一抹光。
“真的是你,”向媛媛笑眯眯的,“我在背后看了一会儿还觉得不太像呢。”
李殊说:“是你啊,有事吗?”
向媛媛举起手里的急救箱:“我正要去前线,我爸跟我说缺人,这边都坍塌了,信号也没有,恐怕等我过去人都送回来了。”
她露出一个苦恼的表情,又皱皱鼻子:“算了,不说这个。昨天回去我听到我爸骂你,就想着过来跟你道歉,你别见怪,他最近忙,脾气就不太好。”
李殊连忙摆摆手,有些羞愧地说:“没关系,是我想得狭隘。”
向媛媛见她原谅自己老爸,立刻重绽笑颜:“那就好。这是一个小朋友送我的,送你了。”她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李殊手上:“我先走了,有空再来找你玩。”
李殊低头,向媛媛居然给了他一个青苹果味的喜之郎果冻,她忍俊不禁地笑了。
府南的情况比其他地方稍好些,卫延风尘仆仆归来,住楼下的阿姨见到他,吓了一跳:“小卫,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女朋友呢?”
卫延停下脚:“她不在家吗?”
阿姨狐疑地打量他一眼:“你没看新闻吧,地震闹得凶,大家都疏散了,物业挨家挨户敲门,你们家没人应。再加上还有余震嘛,物业撬了你家大门,结果你们倒好,一个都不在。”
大椿没把回送回来?
卫延愣住,立即转头下电梯,才刚走出几步突然撞到一人肩膀,卫延急着去趟混元峰,匆忙说了句对不起就走。
不料那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怔忪道:“是你?”
卫延没耐心跟他话家常,抬手挥开,那人又上前拦住他,厉声道:“跑什么,你把我姐弄哪里去了!”
李江隐后进门,原本要先去趟李殊的公寓看她在不在,却见李嵘跟一个陌生男子在大堂纠缠,不由出声道:“小嵘,这位是?”
卫延转向李江隐,半晌,掀了掀嘴角:“李江隐。”
李江隐一愣,他认识自己?
“李嵘。”卫延的视线落到李嵘身上,“来找你姐姐?”
李嵘没松开手,愤愤道:“废话,当年你跟在我姐身边时我就记得你,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居然还跟你在一起。”
李江隐听了半天才摸出个大概,眼前这个叫卫延的居然是从高中就跟他堂妹谈的男友?李江隐挑剔地打量一眼,即便用男人的眼光看,也不得不承认小殊眼光不赖。
李殊瞒得厉害呀,他居然从来没见过。
“是这样,”李江隐打断他们,“我是小殊堂哥,你可能听小殊提过。她失踪了,联系不到,爷爷在家牵肠挂肚,让我跟小嵘过来找人。”
卫延扯开李嵘,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牵肠挂肚?我可不记得记得李宗元这种人。”
说完,抬腿便走。
听到卫延直呼其名,李江隐眉心一折:“卫先生,这是我们家的事,不劳您挂心,您只要告诉我们小殊最近的线索就可以。”
他姐失踪,这男住着她的房子还理直气壮,傍大款呢。
李嵘想到就来气:“堂哥,我看他肯定背着我姐做了什么坏事,不然为什么见到我就跑……”
李江隐回头望去,卫延已经走远了。
李江隐对气急败坏的李嵘叹口气:“你的脾气该收一收。”
李嵘自知失言,脸色沉下来:“堂哥,现在怎么办?去警察局吗?”
“现在让局子找人也没用,失踪的太多了。”
“那…….”
“跟着他,”李江隐说,“他或许真的知道什么。”
第47章 第 47 章
大椿见到卫延时正在混元峰到处找可以下脚的肥料,偏偏句芒是个大洁癖,整个混元峰连个粪球都寻不着。
“大椿,”句芒一面酿酒一面嫌弃地说,“你就不能培养点高雅的口味吗,吃什么肥料。”
大椿得不到肥料还不被说,气哭了。
金乌不得不让梁晃充当一段时间的屎壳郎,去人间担起取肥料的大任。
梁晃闻言两眼一翻倒地,不过他没倒太久,因为卫延踩住了他的胸口。
梁晃吃痛,不设防现出原形。
大椿看着揪住黄鼠狼尾巴乱甩的卫延,大吃一惊:“…….你没死?”
“是啊,”卫延笑着丢掉黄鼠狼:“混元峰挺偏的,找了半天才找到。对了,小殊呢,我来接她回去。”
知道卫延没死后,大椿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听她讲完经过,卫延的眸色渐渐肃杀起来。
天天在营地转,李殊看到了几个穿婺州校服的学生。
她心里有了计较,养伤期间跟向媛媛打听了些事,向媛媛拍着胸脯:“多大点事,包在我身上。”
向媛媛并不是每天带着向医生边上,她人缘很好,谁叫帮忙都去,立刻跑去跟登记处说了李殊的想法。
营地里还有很多准高三学生,李殊另一只手能动,想为他们出点力。
毕竟婺州是她的故乡。
路被堵死后,出去采物资的志愿者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听说已经在加快疏通了,然而看眼下还要一周。
就连上课的教材,都是问学生借的。
卫延要是还活着,肯定发现她不见了吧。
粉笔折断一截,李殊回过神,继续讲课。
也许是在这场天灾中失去太多亲朋挚友,上课时学生们都很沉默。
没有人吵闹,也没人打瞌睡。
讲完课,李殊放下粉笔回头望去,学生们眼圈下挂着深深的黑眼圈,她布置作业,底下响起一片沙沙声。
像下了一场大雨。
为了便于教学,李殊的长辈被搬到临时搭的搬家附近,说是班级,也就是大一点的帐篷而已。
向媛媛也住这一片,一空下来就来找李殊玩。一来二去,两人也熟了。
李殊一半的衣服都是向媛媛借给她的。
“媛媛,”李殊一面批改作业一面说,“你说那些孩子是不是都不睡觉的,每天都无精打采。”
向媛媛明年还要考研,到哪都带着书,闻言抬头想了想:“可能吧,要是你经历这些事也会害怕的。”
李殊有些明白又有些不解。
向媛媛继续看书:“听我爸说,婺州地震那天是半夜,婺州中学校舍倒了一半,一个晚上的功夫。营地也不安全,你来之前也震过一次,有躲开的,也……”她顿了顿,不再说下去。
李殊也沉默了。
她记忆中的婺州虽然是个十八线小城,但也算整洁干净,不像现在看到的,到处灰尘漫天,建筑倒了大片,钢筋暴露在外——像末日一样。
离开时,李殊问向媛媛:“媛媛,你为什么会到前线来,这里那么危险?”
向媛媛抱着书愣了愣,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我说过呀,我将来是要做白求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