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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死的他飘回来了(38)+番外

今日端午,有回娘家的旧俗。当然,周家姑娘尚未出阁,自然不是回娘家。只是夫人张氏早逝,张家舅老爷那边邀请了姑娘回外祖家中过节。

回来的这么早么?

小高待要上前迎接,刚拿起下马车时踩的小杌子,一抬头,看见马上的人时,眼珠子几乎要脱框而出:“纪,纪纪,纪公子……”

骑在马背上的那个人,一身玄色衣衫,墨发高束成髻,面容英俊,神情端肃,不是纪云开,又是谁?

纪云开翻身下马,冲其点了点头。

小高回过神来,连忙笑道:“纪公子回来了,侯爷在府上呢。”

数日前,侯爷大肆打赏,就是因为这个纪公子还活着。饶是如此,亲眼看见一个人“死而复生”,小高还是难免感到新奇。

再向纪云开身后看去,除了随行的人马还有一辆青布马车。车帘被掀开,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小高愣了愣,马车里的那个人,虽然作男子打扮,可是容貌神情分明是个心思灵动的姑娘。他迅速在心底做出评价:有几分姿色,但脸儿不够白,眼睛不够大。等等,这是随纪公子回来的?还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

他扫了纪公子一眼,心情顿时微妙起来。

纪云开并未多想,只点一点头:“这些人随我一起回京,先帮忙招待一下。”

小高不敢怠慢,阖府上下,谁都不知道,纪公子虽然不是府里的少爷,却一直很得侯爷重视?

纪云开归来的事情,很快传到了安远侯耳中。他大喜,一见到纪云开便笑起来,红着眼睛连声说好。

“周伯伯,我想见见我娘。”纪云开的神情倒还淡然些。

安远侯一路陪着他,点头道:“是该如此,是该如此。”

“这些年,多谢周伯伯对我们母子的照顾。”纪云开声音很轻,“只是我早已长大,该自行立业,不敢再叨扰周伯伯。我这次回来,除了感谢周家,还想把我娘接走……”

安远侯对他的恩情太重,但他不能一直寄居周家。早前他就数次提出过要搬出去,这回大概就是机会了。

“你刚回来,先不说这些,见你娘要紧。”安远侯摆了摆手,不欲继续这个话题。

静心居里,素来神色寡淡的林氏看到儿子,早就泪流满面。

“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纪云开心里发堵,袍角一撩,便跪了下去。

林氏呜咽一声,伸手就去扶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曾经以为,儿子和他父亲一样卒于十八岁,没想到他又活过来了。这世上,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让一个母亲开心?

她想,老天待她还是不薄的,至少没有在令她失去丈夫后,再失去儿子。

儿子跪在地上,一向在儿子面前很少有表情的她,也哭得不能自已。

她再也不怨恨老天了,老天还是眷顾她的。

林氏痛哭,一旁的丫鬟也无不淌眼抹泪。

—— ——

周月明刚回到府中,就听说纪公子回来了。她心头一跳:“是么?”

小丫鬟海棠连连点头:“可不是?”她哥哥在外院当差,她消息颇为灵通:“纪公子这次回来,看着没病没灾的,还带了一些人,威风着呢。侯爷还估摸着日子,让人到城外去接……”

“海棠,你今儿怎么这么多话?”青竹知道姑娘的一些心事,连忙喝止海棠。

然而,周月明却摆了摆手:“不碍事的。”她冲海棠笑一笑:“没事,你继续说,侯爷怎么了?”

海棠眼珠子转了转,也不敢说了,她想了想:“不是侯爷怎么了,是我听说啊,纪公子这次回来,除了带一些亲兵,还带了一个长得像男人一样的姑娘……”

周月明垂眸,“哦”了一声。

海棠忽然想起一事:“对了,姑娘,午后老夫人使人过来说,让姑娘回府后歇一会儿就到春晖堂去,说是让姑娘尝鲜呢。”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海棠施礼退下后,青竹小声安慰:“姑娘也别生气……”她心说,反正侯爷重视纪公子,大家都知道。

周月明瞧了她一眼:“我生什么气?你帮我打些水来,我想梳洗一下,换了衣裳,去春晖堂。”

她心想,对于父亲,她已经看开了。

“哎。”青竹应着去忙碌了。

周月明收拾妥当后,让青竹抱着外祖母赠给祖母的一些小礼物同她一起前往春晖堂。

五月的傍晚热气还未褪,阳光把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

周月明心里种种情绪交织,面上倒是看不出喜怒。

不过青竹暗暗猜测,姑娘可能有点心不在焉。

她们两人刚走进春晖堂,迎面便走来一个人。

这人便是纪云开。

纪云开“死而复生”,于情于理,不能不拜见老夫人刘氏。

老夫人这些年待他一直淡淡的,见了他以后,简单问了几句,便露出了疲态。

纪云开不好久待,自然提出告辞。谁想,刚一出门,就看到了周月明。

她今日穿了一身嫩黄色的衣衫,缓步行来,婷婷袅袅。他的心狂跳着,一时间思绪百转千回,竟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她的面容太过清晰,告诉他这并不是梦境。

“卿……”纪云开动了动唇,“卿卿”两个字已在舌尖,却被他生生吞下。他眼前浮现的是另一幅画面:去年三月,她到松涛居找他,要他退亲时,在月下,她眉目清冷:“卿卿也是你叫的?”

思及旧事,他心中忽的一滞,抿了抿唇,低声道:“周姑娘。”

第36章 心事

今日甫一看到纪云开,周月明就有些愣怔,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他逆光而来,一身玄色衣衫,神色冷凝,教她心里一咯噔,刚刚涌现出的雀跃在一瞬间退了大半 。

这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永远穿着白衣、在她身边待了将近半年的纪云开。

事实上,在她心里,“白衣纪云开”是不一样的。除去消失前那会儿的无理取闹,他一直态度随和,性子偏软,单纯良善,还曾数次帮她。她后来习惯了他的存在后,把他划到了自己人的范围内。

他每每见了她,都是微微一笑,唤一声“卿卿”。

而眼前这个身穿玄色衣衫,称呼她为“周姑娘”的纪云开,对她而言,无疑是有点不习惯的。

周月明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不改,声音淡淡:“纪公子。”

她略一点头,算作打招呼,从纪云开身边快速而过,一颗心酸酸麻麻,心情甚是复杂,有点失落,有点酸涩。

她勉强压下这些情绪,缓缓合了合眼睛,悄悄握紧了手里的帕子,不想自己的失态落在别人眼中。

他活着回来,很好,但他又成了先前的模样,她不免感到失望。

但很快,周月明又自嘲一笑,心说,周月明啊周月明,他变成什么样,又和你有什么相干?你先后拒绝了他,还想怎么样呢?

虽然这般劝说着自己,但她心里还隐隐有个念头:问一问他,“白衣纪云开”是怎么一回事。

纪云开偏头凝视着她的背影,眼中的光亮渐渐黯淡。

这是他“死后归来”第一次见她,她只看了他一眼,唤他一声“纪公子”,竟再无其他。

他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也不知自己方才在期待什么。

他咬一咬牙,大步离去。

周月明鼓起勇气,刚回了头去看,却看到纪云开渐行渐远的背影。她面无表情收回了视线,全当一切从未发生过。

“姑娘?”青竹莫名有点心慌。

“走吧。”周月明垂眸,“别让祖母等急了。”

她说着加快了脚步。

今日端午节,刘氏所谓的尝鲜是尝面扇子。一见到孙女,她就笑道:“今儿去张家怎么样?快来尝尝这个。”

周月明自然事事说好,又教青竹呈上外祖母赠的小礼物:“这是我外祖母赠给祖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