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今晚月色很美(68)

作者:陈衣归 阅读记录

“两点。”

她看表,才十二点半。

李群见她为难,好心说,“如果小姐真有很重要的事,我可以帮您转达一下。”

女孩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须臾沉思后,妥协了。

她冲李群扬了一下下巴,“你跟他说,严苗苗来取他狗命。”

第四十五章

严禾言毕, 自动门缓缓开了,显然是在迎接她。

叶卿没有在工作, 他撑着疲倦的脑袋看着手里一本专业书籍。姿态随意,视线在纸张上滑得很快,漫不经心。

“叶卿。”

“嗯。”他稍稍抬眼看一下她, 又重新看书本。

叶卿的办公室很大, 但格局并不大气,反而有种小家子气的浪漫,墙壁和天花板都是核桃色的,因此整间屋子光线很暗。

一扇窄而长的复古推窗在桌前, 被笼了窗帘。

世界地图占据了整个墙面。

严禾没什么心思研究他的趣味, 她飞快地走到叶卿跟前, 眼神像是要杀人。

他抬手示意, “保持距离。”

严禾退一步,在沙发上坐下。

“什么事?”他问。

“我们小学要拆了你知道吗?”

叶卿想了想,知道是指自己买下的那块地。他放下书, “知道, 你有什么事?”

“你知道是谁拆的?”

“我拆, 怎么了?”

“你拆你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严禾气得站起来。

叶卿摆摆手:“坐下说, 别激动。”

严禾咬咬牙,又坐下了:“你搞实验室在哪里都行, 就不能换个地方吗?”

“这个不归我管。”

“不是你的秘书去谈的吗?”

“是。”叶卿说, “但是不直接归我管。”

“那你就叫你的秘书去管啊。”

“大家都很忙。”

严禾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叶卿气定神闲地在工作, 当她是空气。

她手足无措地坐了会儿, 声音里带着哭腔跟他说:“我对你很失望。”

“我也很忙,如果你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用特地赶过来告诉我你对我很失望。”

叶卿撑着太阳穴,瞄了一眼红了眼眶的严禾。

那块地对他来说无足轻重,但是既然拍下来就拍下来了,叶卿不会因为一时间的意气用事就随便撤销合同。

程晚进门,恰好看到严禾的一滴眼泪掉下来,她吓得退出去了。

叶卿看见,皱眉道:“你别在我这哭,把我同事都吓走了,影响工作。”

严禾走到他跟前,“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在好好说话。”

“我不喜欢这样。”

“你不喜欢的东西太多了,需要我一一迁就吗。”

“你怎么那么固执?一个实验室而已,非要在那里建吗?”

扯回这个问题上,叶卿觉得头疼,“我都花了钱了,为什么不建?是我固执,还是你自己感情用事?我不用那块地,你可以留它几年,可以留它一辈子?”

严禾语塞了。

叶卿又说,“有钱的话你就把它买下来,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没钱的话,哭也没用。”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扎在她的心口。

他收到程晚日本客户快到公司的消息,站起来就走,“今天有事,明天找你。”

严禾气得险些把他办公室抄了。

还好李群眼疾手快进来把她拖走。

一路遇到的员工都以为他们叶总是这女孩杀父仇人。

——

接待室里暂时没有人。

程晚跟叶卿唠了会儿磕。

“刚刚姐姐哭了,她怎么了?”

叶卿脱口而出说:“不知道。”

随后又好好解释:“有几个学生要做实验,我给他们买了块地,严禾不想那块地被拆掉。”

程晚好奇:“那里有什么呢?”

叶卿想了想,有什么呢?

有他们的学校,有他们的老师,有他们小时候每一天每一天走过的那些路。

可是这些存在,除了偶尔让人缅怀一下过去,还有什么正面影响呢?

叶卿觉得,女生的想法总是偏向于自我的。

城镇化的发展会让中国的农村消失,新事物会取代旧事物。

这是一个必然趋势,不是她一厢情愿的坚持就能改变什么。

叶卿回答程晚说:“她自己瞎矫情。”

那天晚上,陪客户去酒席,程晚自然也去了,她给沈仙发了消息说今天加班,回去晚一点,沈仙让她注意安全。

叶卿带程晚去酒店。

车里有客户,因而路上无言。

不过叶卿有心事,他中途打了一通电话出去,问道,“合同送过去了吗?”

又说,“先别送,再等等。”

电话挂断,在找车位。

叶卿花了一点时间思考,他今天对严禾说的话是不是过分了。

当时情急,他不想跟她纠缠不清。

后来细想,是他鲁莽了。

叶卿按着眉心,觉得头疼。

酒席上,按照规矩,翻译也得陪酒,不过程晚不会喝酒,叶卿代她敬了。

所以那晚他喝得不少。

一般除了应酬,叶卿不大喝酒。

他酒量还行,下了酒桌仍然清醒。李群替他开车。

坐在后座,叶卿觉得疲惫。

他皱着眉,将脑袋轻轻地搁在程晚的肩膀上。

她一直没有动。

叶卿大概是睡着了。

程晚试探地问了他一句,“你讨厌禾姐姐吗?”

叶卿轻声应,“有可能。”

“你为什么讨厌她?”

叶卿睁开眼。

“她有的时候脾气很古怪。”

既然他这样说,程晚没有再接话。

叶卿还想再说点什么。

既然程晚没有接话,那这个话题便轻易地过去了。

——

严禾隔三差五给叶卿打电话,叶卿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心上。

一是转让手续并不简单,二是他的确需要一块地,三是笃定严禾过几天就气消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直到某天半夜,严禾打电话给他,一听声音就是哭过了,囔囔地说话。

她说她毕业以后这几年过得很辛苦,她说她的每一分积蓄都是自己努力挣来的,她说她在最难熬的日子里没有跟别人借过钱,该扛的也就这么硬扛过来了。

这些真情实感的话,严禾以前从未对他说过。也的确,严禾从未向他借过钱。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哭诉的人。

她还说,虽然她没有像他一样厉害,但也不可以被任何人羞辱她的奋斗和坚持。他有聪明的头脑,可大多数人没有。他们只能用自己的双手双脚去打拼。

你没有过过苦日子,怎么知道苦尽甘来的快乐?

“学校给你,我没你有钱,也没你有本事,我可以什么都放下不跟你计较,我现在就想问你一句话。”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可以心肠这么硬?”

听她这么义愤填膺,应该也不是小问题。

不过叶卿仍然没有放在心上。

严禾又责问他,“有钱的弟弟,你现在真的过得幸福吗?”

叶卿现在只是非常后悔,那天就不该跟她提什么钱不钱的。

妈的。

严禾那天跟他说了以往一年才能说完的那么多话。

她是真的生气了。

他甚至没有哄她,等她发完牢骚,简单一句“睡了”打发过去。

那一夜叶卿是真的很困,第二天醒来,他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拆迁的事情拖延了一阵子,严禾没有再联系他,叶卿更不会主动提起。

那天下午,程晚突然问他给大学生投资的实验室要建在哪里,叶卿撑住太阳穴的骨节慢慢地变得僵硬起来。

下午三点,他说,“我带你去看看。”

在宁城工作的这几年,叶卿习惯了这里的都市感,家里到公司,两点一线,他跑得麻木。

这与幼年时期的生活环境是截然相反的。

幼年生活,叶卿不会主动地多加回忆,曾经耿耿于怀的那些事,他现在已经释怀。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