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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名为霍(136)+番外

作者: 昭彰君 阅读记录

“他们到哪儿了?”

“东郊码头以东约十里的位置!”

“怎么会这么快?不是已经设下好几重防线了么?”

“是……尊主他……将防线撤了……”

宛如一个晴天霹雳陡然劈了下来,快到了五脏俱裂的地步。

霍简克制住自己几近失控的情绪,高声道:“不准撤!我说不准撤就是不准撤!赶紧去给我拦住东原那帮人!”

“是是是!”兵卒吓得屁滚尿流,急忙领命而去。

好一个撤除防线,这位尊主还真是心够大的呀!霍简没想到他殚精竭虑地填补着破败的东墙,身后还有个人在兴高采烈地拆西墙!他顾不上玄霆一事,正欲找玄镜算账,没想到刚一转身,玄镜正面色铁青地站在他身后。

“玄镜你竟敢……”

“不是我下的令。”

玄镜区区六个字毫不犹豫地截断了霍简的话。

霍简深知玄镜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做事从不遮遮掩掩,这一来二去他真是有些糊涂了,玄镜还算清醒,很快就悟出了什么,旋即拉着霍简朝北宫而去。

南郊城楼上很快插上了玄氏的战旗,城门洞开,上千玄兵一齐涌出,号角四起,吹得南边的弑玄大军从绵长的等待中苏醒过来,即刻严阵以待。

宇文无异总算盼到玄氏这帮孙子前来应战了,提起鎏金长戟便冲出了营帐,他倒要看看是何人敢来送死,殊不知放眼一瞧,敌方守将竟是许久未见的老熟人。

玄霆立于玄军阵前,冲着无异潇洒道:“我早就说过八小姐看人的眼光上乘,这不到一年的工夫,你就成为前线主将了?甚好!”

宇文无异紧握着手里的长戟,将所有的悲凄吞没在深不可测的眸眼之中,平静道:“多亏了霆大人之前在战场上的谆谆教诲,我才有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机会。”

言辞间杀气腾腾,玄霆心知肚明,旋即亮出了锋利陡峭的剑锋。

131 师徒

宛如大江大河一朝倾泻而出,南郊俯瞰之下像是化作乌漆的缎面,攒动的人头跻身刀林剑雨,滚烫的血在呼嚎中四处飞溅。

宇文无异一人一马飞驰在前,挥舞着长戟在空中发出呜咽之音,旋即狠虐地敲打在玄霆白晃晃的刃面上,一时火花四起,玄霆顺势侧身,将重力引渡而散。

无异单手缚住缰绳,折腰迂回一击,玄霆腾空而起,横剑挡在眼前,无异趁机将戟上挑,硬生生将玄霆整个人抛向后侧,趁着半空中无可施力,无异双手握戟,像是要将空气撕碎一般,毫不犹豫地劈向了迅疾的人影。

只听“咣当”一声,玄霆吃力地迎上重击,佩剑于手中猛颤,随后脱手坠地,玄霆整个右臂陷入僵直,只好勉力避开似风似火的袭击,想去拾起掉落在地的佩剑。

宇文无异正欲乘胜追击,玄霆一个旋身仰移,抽手捞起佩剑,眨眼间将手腕反扭,剑光顷刻上扬,在无异手肘上猝不及防地开了一条血口,衣袖转眼殷红一片。

无异后撤几步,呼吸落得沉重起来,他深知玄霆绝非是块好啃的骨头,世家暗卫出身又能混入玄氏顶层,自然不是闹着玩的,只可惜兵家常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过去在这位霆大人手下也不是白待的——

弑玄大军像是能猜透玄兵所有的排兵布阵,不管对方是否未雨绸缪抑或暗度陈仓,皆是提前扼杀在泥地里,杀得玄兵稀里糊涂措手不及,不到两个时辰便节节败退,被弑玄大军逼到了城墙根下。

宇文无异虽然暂时还没有通天的本事能将玄霆斩于马下,玄霆也没能在不上不下的对峙中拿住这位小皇帝的命门,两人缠斗数百回合,直到大势熏染,玄霆才有些被身后的玄兵分了神,面露犹疑。

“你倒是学得明明白白……”玄霆对这见招拆招的作风心如明镜,念着这孩子趁当初南下剿灭湖岸势力时刻苦偷师,眼下学以致用,对他的调兵遣将剖析得分毫不差,若换作寻常师徒倒也罢了,此时此刻,玄霆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是悲。

宇文无异眉头一皱,手里的长戟原本使得极为称心如意,可见玄霆悲喜交加,心有不甘,手上的气力蓦地胶着起来,忿忿道:“你又为何要来!你根本就不是玄人,何必为玄氏拼了性命!”

长戟落在剑锋之上,竟砸出一丁点铁屑来,再一细看,玄霆的佩剑上已呈一片波澜起伏的细小锯齿状,看来再纯熟的御剑也敌不过这天生神力的一通恶袭。

玄霆面露忧色,莫名道:“玄霆姓玄,自是要为玄氏舍了这条命……”

“一个挂在嘴边的姓氏你还当真了?”宇文无异不知怎地愤懑难平,玄霆步步后撤,不再筹谋着杀人见血的事,无异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扣了三成力,追问道,“你这是何意?不想打了吗?我不过在你这儿学点皮毛,若不是你自己心不在焉,我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又能讨到什么便宜?”

数十个硕大的火球从城墙上滚落,气吞山河,重挫了弑玄大军的锐气,两军已经战至歇斯底里的地步,玄霆微微瞥了一眼,沉声道:“玄镜很早便拆了天鸿城的城墙,你可知这南墙为何又建了起来?”

宇文无异没有吭声,他不明白玄霆为何要避开他的质问,玄霆幽叹一声:“因为当初玄镜剿灭中原叛党时留下来的所有残兵败将都逃到了南郊,受那位先生号令,成全了今日的湖岸势力,玄氏才不得不重建南墙,抵御这帮宵小,我曾带兵前后围剿他们多次,终是斩草不除根,你可知为何?”

战鼓擂动不息,弑玄大军再度涌向南门,玄兵掺杂在叛军之中,已成颓势。

未等宇文无异再问出一个“为何”,玄霆将手中佩剑毫不犹豫地丢弃在旁,迎着长戟而去,无异一惊,顿手回撤,玄霆却笑意深沉地撞了上来,只见长戟生冷地贯穿了他的右肩,无异眼睁睁看着他无力地跪倒在地,牙关抽动道:“你疯了?”

“快……快抓了我……”玄霆咳出一口腥咸,殷切地望向无异。

那一瞬,宇文无异瞧见他深不见底的眸眼中掠过一丝光亮,终于恍然大悟,随后,无异默不作声地将长戟从他血肉之躯里拔了出来,旋即吹响腰间悬着的骨哨,哨音破云而上,仿若什么镇魂长歌,洞穿了千疮百孔的心。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暮色很快笼罩了整片南郊,偃旗息鼓后,弑玄大军更加肆无忌惮地游走在城门之外,而天鸿城内则是一片寂寥。

北宫,玄威一条小命折损在了台阶之上,黑红的血迹从上至下绘成一滩人不人鬼不鬼的画卷,若是能题字,霍简定要认认真真地写上个“自作自受”。

玄镜睥睨着脚下僵硬的尸身,波澜不惊,霍简回想起此人癫狂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疑惑道:“你如何想到是他假传命令的?”

玄镜意味深长地望着玄威狰狞的煞白的脸,平静道:“因为他和我想得一样。”

“什么?”霍简下意识觉得玄镜应该不是字面意思。

“他和我都一样,从小就憎恨这里……”玄镜像是入了另一处梦魇,旁若无人地说着,“别人以为长老骨肉就是高高在上的,实则刨根究底不过一个娼妓之子,从小被自己的亲爹送入部落权贵家中作娈童,后来因为东原偏僻,没人愿意去受苦,他又被迫成为部落之光,前往东原当个不值一提的霸主……”

霍简渐渐感到呼吸凝滞。

“所有人都对他阳奉阴违,他始终都是孑然一身……”玄镜的嘴角有些抽动,言语至此,也再无后文,他踩着这滩风干的血迹拾级而下。

霍简再也挪不开步子,望着玄镜背影默然出神,想来玄威也足够机敏,若非自己一早服下肝肠寸断的□□,但凡落入玄镜手中,可就不止是生不如死了。

只是这□□能教人七窍流血、痛心彻骨,若不是有天大的赴死之心,谁又能对自己这么狠呢?霍简喟然长叹,命人来将北宫清扫一番,也算留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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